故人西之琉璃坠_栖月归宁【完结】(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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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来的不是送饭的牢役,而是皇帝的贴身总管苏子乔。虽然在皇帝身边办事儿,还是个远近闻名的大红人,可是苏总管向来待人有礼有节,总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宫里的老人时常感叹,苏公公能在多疑的陛下身边伺候那么久还圣宠不衰,不是没有原因的。南宫恪记得,当年母妃含辱自尽时,父皇一度迁怒至年幼的他,在一众拼死御前求情的大臣里面,苏子乔首当其冲,因此诏令才由终身囚禁改为流放西北。不然,这十年囚禁下来,他如今该和疯子没什么两样了。

  “老奴见过睿王殿下!”苏公公愈发慈眉善目了。

  南宫恪笑道:“免礼吧。许久不见公公了,不知此番为着何事劳烦公公亲自来这森寒之地?”

  苏公公笑道:“这几日委屈殿下了,老奴奉陛下口谕,前来请殿下去内政堂一叙。”

  军人敏锐的察觉力使南宫恪意识到巫蛊一事似乎出现了转机,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仍然笑着说:“公公如今身子大不如前,往后这等传话的跑腿活儿就别亲自跑了,有时间多晒晒太阳对身子也是很好的。”

  苏子乔眼眶一热,微微佝偻着身子道:“老奴这把老骨头也就殿下还惦记着,殿下放心,老奴骨头硬着的,还能替陛下跑上几年。上次宫宴没来的及和殿下说上话,宫宴过后,殿下就去定北治蝗灾足足两个多月,回来便遇上这等窝心的事。容老奴多一句嘴,殿下这十年在西北可还好?”

  南宫恪的心里顿觉一热,笑道:“劳公公挂心了,一切都好。我们走吧,否则父皇该着急了。”

  苏子乔点了点头,笑着往后让了让,略一回头,眼角余光扫到狱中那床绒花被子,他征了征道:“这被子看着倒不像是狱中的?”

  旁边一个新来的牢役不知深浅地立马回道:“这是郢妃娘娘派人送过来的,那日适逢小的当差,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苏子乔感到牢中寒气逼人,无法想象若没了这床被子,南宫恪该如何度过这漫长的冗冬。他急忙去看南宫恪的手,那双纤细的手指上已是横疮遍布。南宫恪意识到苏子乔的眼睛正盯着他的手看,便不自觉将手缩进了衣袖里遮住了冻疮。

  苏子乔见状,忙道歉:“老奴失仪,殿下见谅。”

  “走吧。”南宫恪没再说什么,抬脚向外走去。

  进得内政堂,南宫恪一眼便看见信王南宫亿、三司总使陈珂和枢密副使张谨言等都在,除了这三人以外,其他人并皇帝的神情甚是凝重。南宫恪上前一步拜道:“儿臣参见父皇!”

  其他诸位大臣一俱起身向睿王行礼。一时各人都行完礼,皇帝招了招手示意南宫恪坐在紧挨着信王南宫亿身侧的空位上。

  “儿臣——”南宫恪略有些难为情,道“儿臣连日来未曾梳洗,身有异味,怕冲撞了父皇,还是站着吧。”

  皇帝神色稍微缓和一点了,微微笑道:“不碍事的,天底下哪有为父的嫌弃儿子的。过来吧,上父皇这儿来和你大哥坐在一起。朕近日来眼神越发不好了,你们兄弟坐地离我近一点,我好看得更清楚一些。”南宫恪听着心里也有些动容,便也不再说什么,走过去坐在了信王旁边。兄弟俩相视一笑,不再多言。

  “恪儿,算起来,你今年该三十有二了吧。”皇帝神情不再凝重,换了轻松的语气拉起了家常。

  南宫恪看了一眼皇帝,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便如实回道:“回父皇,再有五日儿臣马上便要三十有三了。”

  “呵呵呵!”皇帝失笑,神情里透着一丝无奈,“朕竟忘记了,你母亲生你那日,正是新年的第一个晚上。”

  提到故去的容妃,室内各人都不自觉捏了把冷汗。天知道,这些年里但凡有人提起容妃,皇帝的性情便会极度暴躁。容妃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拔不掉,剔不下。

  当然了,这些事情南宫恪多少是知道一些的。虽然一提起母妃,他的心里便升起一阵失落,但他感觉到众人的紧张,便顺口转移话题道:“父皇近日来身子可好?”

  皇帝也不想在这个伤感的话头儿继续说下去,便顺着台阶下去了。他苦笑道:“西北战事紧张,朕寝食难安呐!”

  南宫恪惊道:“西北何时又起战事了?”

  皇帝看着儿子的反应,继续说道:“我那个好亲家前脚刚走,夏舒詹便起兵造反,连日来河外五镇已经悉数沦陷!”

  “以怀远镇的兵力,不该这么容易沦陷!”南宫恪到底是个军事家,脑子立马就转了起来。

  皇帝脸色一变,道:“一说起怀远镇,朕就气不打一处来!范之明亲自请命,领了朝廷十万兵马,却连一个怀远镇都守不住!”

  枢密副使张谨言连忙道:“陛下切莫气着身子。范大人本来是一介文人,对打仗作战不熟悉,况且元夏人素来狡猾,范大人久居朝廷,对敌人了解不够,未免会首战吃亏!”

  皇帝更加来气,怒道:“不会打仗就不要逞能!朕的那些将士难道是供他练手的么?”

  南宫恪见状,也安抚道:“父皇有所不知。怀远西北有贺兰山之固,黄河经其东南,西平灵州为其屏障。所以其他四镇一旦丢失,怀远镇也难免遭难!”

  “是啊是啊!范大人也是替父皇着急,想着为父皇分忧。父皇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儿臣以为,若是西北能去一名得力上将,必能拿回我扶余国土!”信王也在一旁补充。

  南宫恪回头看了一眼信王,信王回以一笑。看着信王神秘的笑容,南宫恪隐约感觉到,此事似乎非他莫属了。

  皇帝仰头叹道:“谈何容易!连老七都对付不了夏舒詹,还有谁能够担起这份责任!”

  众人的眼睛一齐都聚焦在南宫恪身上。可是他知道,此时他仍然是戴罪之身,若是提出去西北,说不定会引起皇帝的猜忌。思来想去,便无话可说。

  半晌,三司总使陈珂忍不住站起来道:“陛下!臣以为睿王殿下可以担此重任!”

  “哦?”皇帝瞄了一眼南宫恪,说道:“恪儿镇守西北十年未曾出事。朝中更无人比恪儿更加熟悉元夏的军事作战和西北环境,确实是领军的不二人选。只是,如今北疆巫蛊一事闹得京城人心惶惶,眼下此事尚未调查清楚,恪儿身上嫌疑未除,只怕会惹得百姓议论纷纷。”

  “这个好办!”兵部尚书沈恭如挪了挪身子,道“睿王殿下可不用带兵,只消隐在军队里随着雍王殿下作战即可。这样一来,既能打赢元夏,外人也看不出睿王殿下在军中。”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信王率先问道:“如此一来,打了胜仗,这军功该如何算呢?总不能老三出了点子,一番出生入死下来连个名头都没有?”

  沈恭如也是个看皇帝眼色下饭的人,见群臣激动,皇帝却没有丝毫的动容,便解释道:“信王殿下此言差矣。雍王殿下和睿王殿下都是陛下的骨肉至亲,无论将来谁平了元夏兵乱,说到底都是陛下的功劳,都是皇家的威严!睿王殿下本来是戴罪之身,按说也没有资格带兵打仗,陛下如今给了殿下这个特权,想是陛下器重殿下,以国事为先。国难当前,这点小名小利,相信睿王殿下不会放在心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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