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西之琉璃坠_栖月归宁【完结】(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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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些疑惑:“你怎知晓地这么清楚?”

  他动了动唇,定定看着她,没再说话。

  她那样聪明的人,立马就明白了。

  “是你亲手做的么?”她拉过那双略显粗糙的手,上面星星点点全是烫的血泡。

  他微窘着抽回了手:“第一次做······不太好看。你若是不喜欢——”

  “喜欢!”

  她含泪吻上他,这个人笨拙地有些可爱。只要是他送的,不论是什么,她心里都欢喜。她在乎的只是他的心意而已。

  从那时,她决意将此生托付于他,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只愿与他在一起度过余下的岁月。若没有后面那样的惨故,他们该会按着自己的心意过好这一生吧。人都说世事无常,可是无常的世事总要留一些念想,一个人总要存着些希望继续在艰难中前行。

  而她,却像是遗落在沧海的一粟。难道因为她生来乐观,承诺好的情爱来的过于容易,老天总要想着法子教她认清惨淡的现实么?

  他手执铁戟破城而入时,那冷峻的盔甲下,一株血色合欢花迎风飞舞。那时她才明白,那双为她做了琉璃坠的手,原是执戟号令一方兵马。她亲眼看着他入了城,而后族人惨死,她将这一切的错归结于自己,若没有她,他怎会有机会看得到“云泽十八州”!他的靠近原是带着冰刃的锋芒,她将完完整整的一颗心送在那般凌厉的锋芒之下,顷刻间烟消云散。

  是悲,是痛,是怒,是恨。她崩溃推倒了机关的保护门,任黄沙陷落掩埋了“云泽十八州”,先祖的心血,覆于一夕。

  她站在战火摧毁的街道,拦住他的兵马,哭着问他:“你我之间,那些情意还算数么?”

  他慌忙翻身下马,迎上前去欲要拥她入怀,她的眼泪于他是不能承受之重,宛如利刃一下一下直击心房。

  “锦儿!你听我解释!”

  突然,一柄利刃直直刺入他的胸口。

  她手执匕首,站在风中,看他慢慢倒在她的脚下。那匕首淬了离花碎,足够要他的性命了。

  一时所有士兵手执长戟,将她团团围了起来。

  “放她走!”他失去意识之前,最后下达的命令仍是要她活。

  她安然走出了浸凉。倒在那片黄沙之中,任由那片热土掩埋了自己,此生不要再活着经受这般苦痛。她亦无颜苟活于世。

  再次醒来,已是上饶凤山。

  母亲在消失的第十四个年头,带她来了凤山,说寻个好去处,慢慢将养身子。她才知已有了他的孩子。这孩子,她坚决不要,今生今世再也不愿与他有任何干系。

  母亲苦苦劝她,苏氏一族不能后继无人。无论如何,孩子总归是没有任何错的。

  她竟不知,连母亲也骗了她。

  孩子生下来第二日,翟叔匆忙从西北赶回。他风尘仆仆一回来便与母亲在书房窃窃私语。她以为翟叔早已在那场战役中陨命,此番再次相见,她格外欣喜。不顾产后身子虚弱,她拖着疲痛的身体,一点一点挪到了书房,却无意听见他们窃语的事情。

  “为何会在苏宅发现夏人的勾戟?”她推门而入,眼神冰冷。

  翟叔额上冷汗直下,母亲见瞒不住她,原原本本讲了那场杀戮的真实情况。

  翟叔接了元夏的一笔盐铁生意,夏人要求进城谈判。翟叔不想失去这么大的财源,便带了这些乔装打扮的夏人入城。到得苏氏大宅,那些夏人露出了本来面目。他们拿着兵器威逼族长交出《云泽契书》,否则屠族。

  翟叔匆忙之间托人去求救于慕成尧。她看见的是他带兵救她的族人,而她却以为族人死于他之手,一柄淬毒的匕首直要取了他的性命。

  “上山来这许多日子,为何不告诉我真相?”得知自己亲手害死了他。苏锦崩溃哭倒在地。

  母亲几乎是嘶吼着喊道:“你可知他是什么人?他是扶余的三皇子!是他们的战神!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人活在这世上!”

  苏锦愕然:“他没有带兵攻打过哪怕一次浸凉城池,你为何要如此待他?”

  “若是他在,你哥哥永远复国无望!”母亲狠辣的眼神让她的后背泛起一阵寒凉。她才知自己还有一个同胞哥哥,自小生在陈国皇室。母亲这些年偷偷培养的凤山精卫,原来为的是助他复国!

  “那我呢?”她哭着问母亲,“我算什么?”

  母亲那冰冷的话语,她永生难忘。

  “你只需好好养着身子,替你哥哥打开《云泽契书》!”

  她心痛地难以呼吸。母亲有关《云泽契书》的记忆因误用瑰凝阙,已经不复存在,为此身体也受到重创。所以《云泽契书》的所有希望,俱都押在了她的身上。原来母亲消失这么多年,突然出现,为的居然只是《云泽契书》。到头来,真正给她温暖的人唯有他一人,而她却一手推开了他!

  “反正如今你生了个女儿,你若是不愿意,我可以再等个十年八年,等着孩子长大了,一样可以拿到《云泽契书》!”

  苏锦不可置信的望着这母亲那张扭曲的脸,她曾经也那般明媚动人。如今却被爱恨熬成了那副丑恶的模样。

  “你不要打那孩子的主意!你想要的我给你就是了,你若是敢碰她,我便与你鱼死网破!”她可怜的孩子,不能再继续这悲惨的命运。

  忘了吧,忘记这一切便不会这般痛苦地活着。母亲请了舅舅来封存她的天会穴,这人便是苏子乔。

  自从十岁以后,她便再也没见过舅舅一面。再次见面,她已是伤痕累累,她的脸上再也看不见幼时单纯的笑。

  “锦儿!”他心疼地看着她,这还是小时候绕膝撒娇的小女孩么?她时刻哭着,嗓子接连哑了十多日。

  “舅舅帮你忘记那些痛苦的事,往后开开心心地活着,好么?”为此,他和妹妹大吵一架。为着自己的私心,将女儿逼到了绝路的人,实在难为母亲。

  “他还活着么?”关于慕成尧,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愿意告诉她。

  “我来时,他仍在昏迷。不过已经回京治疗,皇宫里的大夫医术高超,他会好的。”苏子乔没有告诉她,曾经的扶余战神,已经命悬一线,能不能活到进京那日还未可知。

  听他只是昏迷,她也愿意相信那些大夫可以救活他。毕竟她放的只是三分毒,若是那一刀没有触及心房,不至于毒发。可是她已记不清是否伤他要害。但愿没有,但愿没有。她在心里默念着一遍又一遍。

  “即便忘了他,这坠子也不要替我摘了。”苏锦紧紧握着那枚琉璃坠子,泪如泉涌。

  她要带着这坠子,下一世去找他还了这一世欠他的那些罪孽。

  可是孩子的去处还没落定,她决不能让母亲插手孩子的生死。她连夜去寻了舅舅想法子抚养那个孩子。

  “给孩子起个名字吧!”苏子乔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将孩子藏在故旧好友祁家。祁家欠着他一个大人情,必定会好好对待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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