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在我,为何要打她?”顾妍华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红嬷嬷得意的笑出了声,伸手扶了扶发髻上的珠花,故意板着一张老脸说道:“皇后这是什么话?您是皇后,我只是臣下,娘娘在奴婢面前哭哭啼啼,哪里有半分皇后的样子?”
“夫人说我是皇后?”顾妍华嗤之以鼻,一双通红的美目瞪着红嬷嬷,咬牙切齿地道:“夫人真当我是皇后,您坐着,我跪在。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是皇后呢!”
红嬷嬷勃然变色,连忙起身,傲然的挺着背脊,“我是奉太后之命教导皇后南国规矩,代表的是太后娘娘为何不能坐?”
顾妍华费力挣脱两个宫女的手,往前跨了一步,疾风带走眼角最后一滴泪珠,顾妍华清冷的小脸上带着傲气冰霜,“即便是太后娘娘的命令,本宫就算被困在此次,依然是皇后,岂有对你个奴婢跪拜之礼?”
“红嬷嬷,本宫命令你,放了她们,太后若是责怪,本宫一人承担!”
纵然是一身粗布麻衣,也难以掩与生俱来的高贵和傲气,暗沉的眼眸中带着不容置喙的沉稳。
红嬷嬷身上一凛,只觉后背一凉,顾妍华一双狭长的眸子往上一挑,“怎么,夫人难道也想以下犯上?”
芸香将各处的废妃们食盒收回,便听见宫女说掌事夫人带着一群北齐的宫人往新娘娘的宫里了,顿时眉心渐渐拧成川字,将食盒递给身边的宫女,道:“你们给各处分放东西,我去去就来。”
说罢,提起裙角也顾不得什么仪态,往顾妍华处跑了去。
正巧听见顾妍华责问红嬷嬷,连忙推开堵在门口的宫女,高声喊道:“给夫人请安。”
众宫人让开一条路,芸香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便飞快的扭过头去,端端正正的给红嬷嬷行礼,“夫人贵脚踏贱地,真是令人心生惶恐。”
红嬷嬷下巴微抬,表情变得有些怪异,“怎么,本夫人要去哪儿需要向你一个七品冷宫主事姑姑请示么?”
芸香微微一笑,笑容温煦如春阳,“夫人严重,只是奴婢作为冷宫主事,未能迎接夫人,实在惶恐,特来告罪。另外——”她看了一眼目光慑人的顾妍华,向红嬷嬷近前一步,压低了嗓音。
“奴婢只觉得,这位主子娘娘虽然不得太后和皇上喜欢,但她到底是别国的郡主。代表的是北齐,若是传出去,让其他意欲与我国交好的大国怎么看?”
红嬷嬷面上微有惶然之色,沉吟了片刻,只是刚才喊打喊杀,又被顾妍华威胁,这个台阶是怎么也下不来的。
芸香露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她到底是名分上的皇后,夫人便赏她几分薄面才是。”
红嬷嬷怔了一怔,不情不愿改口道:“既然如此,那这些奴才便送至暴室发落,非本夫人之命不许离开半步。”说完,冷目在顾妍华身上扫过,拂袖而去。
红嬷嬷带着人一走,院中立刻暗了下去,黑压压的乌云像是噬人的野兽一般狰狞恐怖,空气中那股死亡的血腥味道待人一走更加分明。
未受罚的宫女太监押走,得知她们保全性命,顾妍华紧绷的心总算松懈下来,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芸香连看都没看顾妍华一眼,命人将尸体拖出去,自己去井口打了一桶水来。
哗!
也不知道芸香是故意的,还是失手,那一桶水竟然泼到了顾妍华的身上。
井水冰冷刺骨,寒风吹过,顾妍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抬起眼帘,凤目生威,令人望之生畏。
但顾妍华却一个字都不肯说,用袖口狠狠地将脸上的井水抹去。
芸香在心里默默地叹息一声,也不说话,自顾自地将院子中的血渍冲刷干净。
第4章 积怨
这一夜,风刮了一个晚上,顾妍华用单薄的被子死死的捂着身子,她呆滞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在寒风中跳动的烛火。
狂风的呼啸声仿佛隐藏着那几个无辜枉死北齐宫女凄厉的呼叫声,窗门肆意摇摆,树影晃动仿佛是狰狞的魔鬼,顾妍华抱紧了自己的身子,生怕外头的影子会走进来找自己索命。
无论前世今日,她还是头一次见到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惨死。
她不敢睡,也不敢动,只要一闭上眼睛便会看到那几个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宫女。
高墙之上,依靠在墙角的大榕树上,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月光下盈盈透着几分冷玉的光泽,微弱的烛光下那个女人抱着自己缩在角落里。
从玉乾宫出来,南景珩在宫中逗留了一阵,昨夜的事情实在太诡异。
王太后坚持称没有下过药,但南景珩一向知道自己的自持能力,还不至于饥渴到随意与人交欢。
况且,他是王爷,要带一个失身于自己的宫女简直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太后却一再推辞还大吵大闹。本来想求皇兄将人赏了他,可谁知道,皇兄竟然病重不肯见人,才要出门便遇见红嬷嬷押着北齐的宫人侍从往冷宫方向去。
昨日的婚礼实在太奇怪,帝后大婚皇后不受文武百官皇室宗亲朝拜,竟然还是从侧门入宫,礼仪十分疏忽简直比秀女入宫还要冷清许多。
母后是妃嫔出身不能走正门入宫,本来以为不过是女人间的小心眼,谁曾想到,皇后入宫第二日,皇后的陪嫁宫人竟然全部发落到冷宫去。
一时好奇,南景珩便悄悄跟了进来,她并非倾国之姿,但周身却有一种所有女人都没有的气魄。
虽在逆境,却有一种涅槃凤凰般不屈的傲气。
“红嬷嬷,本宫命令你,放了她们,太后若是责怪,本宫一人承担!”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如深山古刹的钟鼓彻彻响。
后宫女人之间的斗争层出不穷,唯独她竟然为了几个宫女不顾自身的安危。
她在这异国后宫如履薄冰,却还愿意顾及同乡之谊,这样的女子后宫是不曾有过的。
她毫无畏惧斥责红嬷嬷,一双美目闪烁着比骄阳还要炽烈的芒。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寂静的夜宫,南景珩心中一丝异样,立刻从围墙上跳了下来,朝顾妍华的屋子奔去。
推开门,见女人紧紧蜷缩起自己的身子,靠在床榻的一角,双手捂着耳朵,像是受了惊吓,凤目含光,十分楚楚可怜。
南景珩静默着走上前,谁曾想,那女人见了他竟然如发疯了一般,操起一个枕头朝他扔了过来,惊叫道:“走开,别过来,走开!”
南景珩避开枕头,心生怒意,负气一甩衣袖,才走到门口回过眸去,冷声道:“在后宫这种地方装疯卖傻,你的路也算是走到尽头了,我南国不会要一个疯女人做皇后,自己好生掂量。”
顾妍华警惕地盯着南景珩,她认得那双眼睛,记得这个男人身上独特的清苦的佛烂花味道。
就是这个男人夺走了她的清白之躯!
四目相对,一个是无情无欲,清冷无波。另一个却是泪光盈盈,怨恨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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