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而复始,超高的脑力运转让欣芮极容易感到饥饿,让她特别窝心的是色偶尔色会送来红枣,核桃,燕麦这种零食为她补充能量。
学校的图书馆总是人如泉涌,通常天还蒙蒙亮,一群学生就一边背诵一边排队等图书馆大门开放。欣芮已经改成在家中复习,湿冷的冬日中,她一边在手上哈气一边念念有词,努力记录笔记,右手上的茧子早已磨起,写字超过两个小时手就会僵掉,偶尔会有头疼的时候,也会被网课上英语老师的洗脑神句所打动:“From zero to hero.”也就义无反顾的继续坚持下去。
12月22日,冬至,距离考试还有10个小时,欣芮检查好身份证准考证,所有必备物品后,定好闹钟准备入睡。
当“hallelujah,hallelujah”的铃声响起,欣芮骤然从床上跳起,接通电话。
耳边传来一段压抑的啜泣。
“说话!”欣芮揉着太阳穴,面色发白。
“姐。”抽泣的男孩终于嚎啕大哭:“姐,我爸……快不行了。”
“闭嘴!”欣芮紧紧咬着牙关。
看了一眼床边的考试文具袋,欣芮一把扔进垃圾桶,换上衣服匆忙出门。
透过飞机的明窗,欣芮仿佛听到那一声声低沉的吟唱。
It doesn\\\'t matter which you heard 无论你听到什么都没关系
The holy or the broken Hallelujah 神圣或破碎的哈利路亚
Hallelujah Hallelujah 哈利路亚,哈利路亚
Hallelujah Hallelujah 哈利路亚,哈利路亚
I did my best it wasn\\\'t much 我尽力全力,但还不够
I couldn\\\'t feel so I tried to touch 我无法感受,所以试图触摸
I\\\'ve told the truth I didn\\\'t come to fool you 我说的是真相,不打算欺骗你
And even though 但即使这样
It all went wrong 一切都错了
I\\\'ll stand before the Lord of Song 我会唱着耶和华之歌
欣芮没有任何宗教信仰,她认为,在死神面前,一切都显得卑微而渺茫,从小没有依靠神明的庇护得到什么,自然也不怕神明从她身边夺去什么,无知者无畏。
可是,今天,欣芮愿以自己的一切换取舅舅的生命。
他的舅舅,生平最爱的歌者是Leonard Cohen,他曾一遍一遍的用着那醇厚的嗓音哄着欣芮入睡,他曾在欣芮最怯懦不安的时候带她去兜风,他曾退去男儿本色只为欣芮做一顿家常菜而努力学厨……
深夜,欣芮抵达黔西,安意镇人民医院。
一群人看见欣芮,立刻围了过来。
安意镇镇长老脸通红,披着雨衣,愧疚的说,“妹子,都怨我,没想到雷暴这么严重,本来下雨淹了几个村子,人都差不多就出来完了,没想到有家娃儿贪玩躲起来,老林好不容易帮忙找着那家娃,可是房上的大梁被冲塌了,把老林砸坏了。”
“人怎么样了?”欣芮心急如焚。
“砸着头了,就怕是不行……。”镇长小心翼翼的回着。
“老林是好人呐”“没想到糟了这么一下”“就是。”
“梁只塌了这一家吗?”欣芮步履匆匆,打断大家的七嘴八舌。
镇长听了欣芮的话一惊,着急的说:“还得看看,这几天雨下得太大,好些村子都淹了。”
一行人爬上5楼,欣芮推开病房,看到一向强壮的舅舅面色蜡黄,眼神混沌,顿时觉得不好。
她步上前去,搓热了双手覆在舅舅胳膊上,拉着他说:“姥姥想着你呢!”
哭红了双眼的孩子靠在床头,想给父亲递上一杯热水。
欣芮望着渐渐肤色变红的舅舅,他嘶哑着嗓音,冲儿子说:“烫。”
舅舅盯着欣芮,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欣芮的耳朵靠近舅舅的嘴唇:“家……”
欣芮还想开口询问,只见舅舅牙关一紧,指尖突然松开,欣芮急忙做心肺复苏,一次又一次,直到心电图中长长的滴声响起,欣芮被医护人员拉开,她还没反应过来。
“爸,爸!”男孩歇斯底里的覆在父亲身上不让任何人触碰。
欣芮抱紧男孩:“栖梧,咱们一起带爸爸回舞安,好不好?”
林栖梧在欣芮的安抚下渐渐松开,他背着欣芮抽了抽鼻子,欣芮为他擦干泪水。
“姐,我摔了一跤,就在前天下雨的时候,膝盖摔破了。”
“还疼吗?给我看看?”欣芮说想看清栖梧的伤口。
“我爸那个混蛋,还笑话我摔跤还摔得那么邪恶。”
“栖梧。”欣芮拢紧男孩的双肩。
“姐,我没想到,他走的比疤痕还快……”
欣芮料理好舅舅的丧事,带着栖梧向镇子里去寻被救的那家人问话,没想到那家人全部失踪,村里的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城里的亲戚接走了。
临行前,欣芮谢过镇长和派出所的工作人员。
镇长嗫嚅着:“妹子,你这边的投资,我……”
“安镇长,市场的投资需要政府的监督。“欣芮扫了安镇长一眼,”只有符合国家的生产标准,才能惠及大众,我们必须互帮互助,您看栖梧还这么小,舅舅不能就不明不白的过世,是吗?”
“哎,我再想想办法,老林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事我有责任!”
“那我等您的结果。”
欣芮拉着栖梧离开,一袭黑色的小男孩提着寸头,跟同时拥有好看皮囊和有趣灵魂的舅舅相差无几。
“姐,你怕吗?”捧着骨灰盒的男孩一脸冷色。
“有你在,我怕什么。”听着欣芮的坚定,男孩终于展现出嘴角的梨涡。
翌日,舞安。
桑玠接过欣芮的背包,略显苦涩的笑着。
“桑叔叔,你好。”栖梧彬彬有礼的应承。
敛去平时的放荡不羁,桑玠强扭过头,忽视掉这两人的存在,轻轻吐气:“先去哪边?”
“林安墓地。”欣芮揽着栖梧,一路无语。
神父早已做好准备,栖梧捧着骨灰如他父亲一样踢着正步,目视前方,两腿绷直,直至撒好圣水,神父道出林雨安的生平:他用孤独成就着他人的幸福,他是铁,是钢,是火炉中那不灭的焰火,是钢铁长城的脊梁……”
欣芮和栖梧的嘴角微翘,很难想象如今安躺在墓地里的那个男人每天除了与女人调笑就是跟男人们吹牛,只有关键时刻才会露出军人本性,如今被牧师这样夸赞也该安详了把。
仪式礼毕,栖梧跟每一个人问好:“奶奶,我是栖梧,您别担心,以后还有我呢。”
老太太还未从丧子之痛的冲击中缓冲过来,看着素未谋面的孙子,她嗫嚅着双唇,张不开口。
“望潮哥哥,嫂嫂,你们好,谢谢你们,以后麻烦你们的地方还会很多。”
泣不成声的老太太一遍遍用手绢抚摸着儿子的墓碑,最终在望潮夫妇二人的搀扶下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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