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思文先生:“自己的人生和自己的作品多少有些联系。”
记者小姐姐:“您导演的影片拥有一以贯之的风格化的精神主题的特点,通过独特的影像语言展现出现代都市中人们的某种高度抽象化的生存状态:无目的、非理性、充满不能回避的宿命感的荒谬世界。
这种虚无的本质就是被高度的抽象化和符号化,以及掩藏在西化外表下,却包含在一种东方情愫的氛围中。”
史思文先生咳嗽了几下。
记者小姐姐:“那么,在您花甲之岁,却一改前缘,投身网络小说的大军中,将其改编成电影,会不会有点冲动呢?”
史思文先生:“不好意思,我不相信记者,因为不可能有人能够比我自己更冷静的分析自己。而且,并不是你来养活我们,而是等影片拥有影响力了,你再来靠流量吃饭吧,麻烦你不要搞错了。再会。”
会所的门被打开,身着卡其色大衣的小姐姐脸色紧绷,也努力跟史思文先生鞠躬感谢他给予采访的机会。
桑玠吹出口哨,“御姐范哒!小姐姐真漂酿!”
记者小姐姐满脸通红的快步离开。
欣芮撇开桑玠,径自步入会客室内。
她关门的时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垂首站立,盯着师父的黑布棉鞋。
“坐吧。”老先生难得,亲自给欣芮冲了一杯奶咖。
欣芮正襟危坐,望着对面身着青布长衫,脸上架着一副古董金丝眼镜,一派民国风流的师父。
她小口啜饮,师父的眉毛和头发这几年灰白的厉害,原本圆润的脸上,只剩一双桃花眼,显得精神抖擞。
“是我疏落了对他的教育,父亲应该成为孩子在人生道路上遇到的第一个阻碍。同大多数家庭一样,我把亲子教育塑造成一种和睦的假象,看起来有点假惺惺的。”
他忽然站起身来,打开书架下面的橱柜,拎出一整箱椰蓉酥,又拿出几个奶黄包递给欣芮。
“我一直试图成为一个能理解小孩的想法,疼爱孩子的好爸爸。”他拿起盖碗茶,吹去浮叶,“但是这种讨好确是害了他,至少应该成为他的绊脚石,而不是畏惧被自己的孩子憎恨,他就不会沦落到这么下作,也就不会害到你了。”
茶香袅袅,隔着晕开的白气,欣芮看着低头的师父,有些心酸,“我倒是羡慕他有您这样的父亲,至少在他三点一线的生活里,还可以穿梭在师娘和您之间。”
师父将盖碗放下,想点烟,看了眼欣芮,作罢。
“大家都是平等的,在一起就是好朋友,这种教育模式就是让孩子们躲到暗处去争斗。
强弱之分,美丑之分,优劣之分,即便是小孩子,心里也是清清楚楚的。在人人平等的世界里,不可以有强弱排名,所以在背地里强者必须靠欺负弱者,来向小伙伴们显示自己的强者地位,从而来获得伙伴的认知意识。如果在任何公共场所明令禁止,那么恃强凌弱的欺负手段就会更甚。”
师父憋了下嘴,“没有什么游戏比被大人们禁止玩的游戏来的更有劲了。”
欣芮一派坦然,把袖子往上撸了下,撕开一个奶黄包,放入嘴中,“任何团体之中,都会有强弱排名,任何一个生态位都是唯一的,只是其排列方式不同罢了。”
师父将手臂放在太师椅的把手上,一下一下抚着上面荷叶的纹路。
“我跟他说过,不管你怎么努力都实现不了的梦想,在这个世界上多了去了。他非要相信那些做作的令人作呕的励志剧里,只要坚持不懈就能成功。我并不是否认他,他的剧作能力就是垫底的,但是他的统筹能力确是拔尖的。
师父为欣芮续杯,“你以后有孩子了,一定得吸取我的教训。如果他没有任何才能,那至少你应该培养他有一颗坚韧的心,这样在他今后走上社会时哪怕被现实整得一塌糊涂、遍体鳞伤,他照样还能活下去。”
欣芮双手接过奶咖,慢条斯理的搅动着杯子里的液体。
师父将一叠纸张,推到欣芮面前。
“这是剧本大纲,你有这个能力把这出戏撑起来,我就挂个制作人的名头。”
“师父,我不……”
老先生拿出手帕,侧过身去咳了几下,“不论你在寻求什么,现实就是答案,就算抱怨,生不逢时,社会不公,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咳咳咳。”
师父咳得愈发厉害,欣芮站起身来,拍着师父有些佝偻的背。
“现实就是现实,要理解现状还要冷静分析,一定能找寻到导致现状的原因,对原因有了充分认识之后在根据现状,付诸行动就好。
连现状都不懂得判断的人,在我眼中,就是白痴。”
欣芮尴尬之色溢于脸上,面目通红,“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思凡》
话剧《思凡》(1993年)孟京辉编剧、导演,为中国“先锋话剧”的代表作之一,其特点为通过表现主义、荒诞主义之类的手法,描述人生。
此剧根据中国明朝无名氏《思凡·双下山》及意大利薄迦丘《十日谈》有关章节改编。
(2)《乌合之众》
《乌合之众》由上海话剧艺术中心制作人、艺术室主任喻荣军编剧,孔子学院拉美中心翻译,秘鲁知名戏剧艺术家执导、表演。该剧讲述了一个热血青年为母亲复仇的故事:上世纪60年代末的重庆,主人公王国庆的母亲被丁建国开枪打死。几十年来,王国庆辗转重庆、上海、北京、香港等地,一直在寻找仇人,虽然没能亲手杀死丁建国,却毁掉了仇人的儿子……
(3)《盐》
由欧洲戏剧大师尤金尼奥·巴尔巴带领欧丁剧团所执导的话剧。改编自《奥德赛》,讲述的是一个女人在老年时期回忆起年轻的恋人,恋人两次背叛了她,第一次是与年轻的女人结婚,第二次是永远地死去了,女人却等待着一个不会回来的人。自从他离开,她就再没有游出那片海,寻找的汗水和等待的泪水风干的结晶,杀疼着心上的伤口,追逐不会回来的踪影的故事。
☆、身畔
师父将抱着一箱椰蓉酥的欣芮送到门口,直到桑玠和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老先生才缓缓将门关上。
“咦?这不是江城子的小说《霓裳羽衣》吗?”他将大纲放入欣芮的包中,扫了一眼用力咬着嘴唇的欣芮,“没想到这杆大梁由你挑起了。”
“各回各家,再会。”欣芮在环球大厦的门厅处同他道别。
桑玠抱着箱子眨了下眼睛,在欣芮躬身进入租车的那一瞬间,粗鲁的把她拽了出来,“没听到他放歌的声音大过周遭的鸣笛声,出了事儿怎么办?!”
这是他第一次切换成黑道风格,急吼吼的语气不亚于收保护费的大哥。
欣芮将他丢在地上的箱子捡起,丝毫没有不耐,语气平和,“我跟你走。”
“带路,去你那儿。”桑玠把欣芮的包盖在箱子上,恶狠狠的抱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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