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传话人的出现,令这场送行宴,似乎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开着,一路掠过夜色中的丛林,月亮挂在山头,银辉洒落大地。
时燃开着窗子,好让酒气散出去些。微风从窗口溜进来,将碎发吹在她脸颊上,沉沉想心事的时候,忽觉言淮的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
他看着她,没说话。
时燃笑笑:“感觉好些没?”
刚才他说酒劲发作,感觉头晕,所以稍微休息了片刻。
言淮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忽然坐近一些,好让她枕着自己的肩膀。
“在想回国的事情?”
“嗯。”
“怕了?”
“…有一点。”
言淮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像安抚小孩子一般,一下一下抚慰她心中难以分辨的复杂情绪,迷惘、恐惧、不敢置信……
“答应我一件事。”他轻启唇齿,柔声道,“无论会遇到什么事情,让我帮你分担。”
时燃仰头看着他漆黑的眼睛。
他神色无比认真,也正低头瞧着她,眼中似有星海闪烁。
“好。”
她终于点点头,靠在他肩头许久,忽然喃喃道,“你说,我父母的过世会不会和林家有关系?”
这是她内心最深处藏着的猜测。
尽管相当荒谬,相当不切实际,可每每夜深人静时,却会不自觉的想起来。
这种直觉上的判断,令她无法忽视。
“就目前看来,这两件事没有关联。”言淮正常的语气令时燃稍微安心了些。下车前,他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抚,“别想太多,有我在。”
时燃朝他柔柔一笑,眉头舒展,“我知道。”
他一直都在。
所以,她才有勇气做决定——
查下去。
顺着这条唯一的线索,查下去。
无论会有怎样的后果,无论父母当年过世的真相,是否与林家有关,她都绝不会放弃。
——
飞机落地时,苏州正秋雨迷蒙。
言淮是第一次来,在飞机上就听时燃介绍,苏州自晋朝以来,便是江南地区的私家花园。坐车前往住处时,看到整座城市水道纵横,风光优渥,着实是风水宝地。
车子渐渐驶入苏州郊外,不知过了多久,一座占地极阔的古朴老宅出现在眼前。
白墙灰瓦,幽静神秘,仿佛遗世独立。
正是林家老宅。
林沉澜亲自去机场迎接他们,看到两人牵着手出现在通道的那一刻,他心中已经有了数。趁言淮在那侧下车时,他悄悄问时燃,“你爷爷还不知道吧?”
时燃轻咳一声,压低声音,“还没说。”
他挑挑眉。
果然,被他猜中了。
时老爷子只怕对这个孙女婿不太信任,而言淮即便能力再出众,遇到这种事情,想来也会头大,不知该如何下手。
言淮阔步走过来,和时燃一处并肩,走进宅子里。
林沉澜在后面看了一眼,神色颇有些幸灾乐祸。
一路穿花拂柳。
时燃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但每次来,都仍然惊叹不已。
他们沿着迂回曲折的走廊,不知道朝什么方向走,只见头顶栋梁朱红,栏杆外花木扶疏,远处建在假山上的高阁,崭露一角飞檐,哪怕是近处的盈尺之地,风光都各有千秋。
林沉澜尽职尽责地介绍了一些比较漂亮的景观,还提到,林宅平日只有林老爷子和一些老仆独居于此,子孙辈的大都在外面购置了房产,只有固定节日才会回老宅。
这次林老爷子的寿宴特意选在自家老宅举办,许多园子都住进了客人,所以才显得热闹了一些。
时燃注意到,他们走进来这一路,每隔一段路程,都会另换仆人领着他们继续进入。如此循环,就能发觉林宅之中还包含着大大小小的小园子,各园仆人负责各园,职责分明。
可是之前来,从未有这种情况。
她把疑问说出来,林沉澜思索了片刻,解释说,应该是林老顾念宾客众多,身份又复杂,怕发生什么纠纷,才特意嘱咐下面这样做的。
他显然也不了解林老这样做的真实目的,只是猜测。
但就时燃看来,这种规范,不像是怕客人生事,反倒是在遮掩着什么。
☆、第四十八颗药
她和言淮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对方显然读懂了她的疑惑。
趁林沉澜在前面和仆人交谈时,他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先别问这么多,我看林老的安排,应该不止是表面这么简单。回头我们自己查。”
按照事先的安排,时燃和言淮分别有不同的住处。
林沉澜和仆人交涉完后,走过来,笑问言淮,“先送女士,言老板不会介意吧?”
言淮自然表示没有意见。
林沉澜又道:“这会安排的还是你小时候来这里,最喜欢的棠园。”
这话是对时燃说的,她听了,倒是有些意外的惊喜。
“难为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
“不是我。”林沉澜笑笑,“是老爷子。”
时燃微微一愣。
“老爷子念着今年你会来,特意嘱咐下人,一定要把棠园预先腾出来。你小时候最喜欢的糕点,估计这会儿也叫人备上了。”
林沉澜的话,让她陷入一阵恍然。
以前每次来林宅,都只觉像回家一般,温馨满怀。可不知何时起,林老这份关怀,竟开始她生疑。
他到底是因为歉疚,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才对她关怀备至?
走在后面的言淮适时揽上她的腰身,时燃这才回神,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棠园的仆人早就在门口候着了,见三人走近,当先喊了声时小姐,显然是见过她的林宅老人。
时燃笑着应了一声,却没着急进去,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地望向身后的言淮。
林沉澜很识趣的往边上走了几步,留给两人说话的地方。
身边清净了,时燃却又不知道开口要说什么,望着言淮的眉目欲言又止。
“你……”
她的声音如断了线的珠帘,顿在半空中。
一时连自己都觉得脸上火烧。
想留他说话的是她,不知所云的又是她。明知两人同在宅子里,这会儿暂别,她竟有些不舍,只想用各种方式拖他多留片刻。
这种小女儿般的情长,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言淮一路都没怎么开口,他不说话时,整个人都仿佛沉着霜雪,写着三尺之内生人勿近。这会儿单独面对时燃,才流露出难得的柔色。
他低下头,顺了下她耳边的碎发,“估计晚上他们会有安排,你先休息一下,一会我来找你。”
时燃点点头。
随后便见他忽然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动作浅尝辄止,却含着炙热的唇温,时燃的耳根子都快要烧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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