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如寻用被子裹着身子,她看了眼呆呆转身立在窗边的李歌,只得出声道:“李歌,你去将我衣服拿来,我够不着。”
李歌深深呼吸了几下,他是阿寻的夫君。他得沉得住气,得让阿寻依靠,不得随便就惊慌。
他故作冷静地问道:“要哪一套,今日阳光很好,就不穿青色穿穿粉色如何?”
纪如寻看了看李歌一早就为她放在贵妃榻木案上的水红色衣物,有些不解地问道:“你不是早就给我放在木案上了么?为何还要再去拿一套?”
李歌转过身,看了看木案上的衣裳。走过来,将衣物递给纪如寻。
纪如寻伸出白嫩的手臂,手臂肩头那端,还露出些红紫的痕迹。李歌装作无意地撇过头,说道,“何不多睡会?”
纪如寻觉得李歌愈发奇怪了,“今早要敬茶的,我娘说过。”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又伸出手臂来扯了扯李歌的衣袖,“李歌,你是不是羞到糊涂了?”
...
敬茶时,纪如寻见着了李言,这个设计想害自己儿子的侯爷。他如今坐在主位上,一旁的侯夫人正是李昊的亲生母亲。孟沅一事后,李言像是老了十岁。他从未想过自己儿子会这般雷霆之势出手。
纪如寻也见着了孟沅,她在国丧刚过,二姐出嫁的那日。也嫁与了李昊。
孟沅一身红衣,样式却简单。像极了李歌平日爱穿的那样。
她看着纪如寻,情绪不明,依旧是恭恭敬敬地唤了声嫂嫂。
李珏,也就是孟珏,此时不在府中。李言多情,几个庶子却还算有上进心,都在备着春殿的事。在大商,高门世家之子,不分嫡庶,都能参加春闱殿试。
李昊看着纪如寻,眼中有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一直没有认真打量过纪如寻,只知道别人说过,山野间长大,才艺女工皆不会。他曾还和其他高门子弟打趣过,这种女子只能下嫁寒门,高门世家谁娶了她,定然是要成为笑柄。
如今一看,十五的年纪,梳起了妇人的发髻。肤色雪白,一双眼睛眼波流转,红唇小巧像是一枚开得正鲜美多汁的果子。身段不若养在闺中十几年的小姐一般娇弱无力,虽是清瘦,腰肢却又细又挺。
李昊,眯起眼睛。
纪如寻毫无情绪地看了他一眼,像是盯着一具没了生气的尸体,没有怜悯没有哀乐。冰冷得让李昊有些打颤栗。
敬茶之后,纪如寻打算再睡睡觉,她在京中的日子一贯无趣无聊,渐渐养成了爱睡觉的毛病。李歌看着她片刻就入了睡,替她捏好了被子,轻轻吻了她还有些扇动的眼睛,便起身离开。
纪如寻醒来时,早就过了午膳时间。暗风为她送来刚刚做好的饭菜,并不用饭,“李歌呢,他去何处了?”
暗风看着眼前的女子,顿了顿,清晰地说,“夫人,世子去皇宫了。他让你醒来饿了便用膳,不必等他。”
纪如寻点点头,“京中有什么好玩的事么?谈得最多的乐事是什么?”她全身酸软,很想动动拳脚,再不济也走动走动。
暗风摇摇头,“京中百姓这几日谈得最多的,就是你与世子成亲。”说完,暗风想扇自己两巴掌。
纪如寻很是疑惑,“这有什么好谈的?”
暗风,迟疑了片刻,“他们说,世子定会抛下夫人,出去喝酒寻乐子。还开了赌桌,赌世子爷过多久会让夫人守空房。”
纪如寻起身去屋中几个红箱子里翻了翻,拿出两万两银票对暗风道,“你去帮我下注,赌李歌会成为个惧内的。”
暗风拿银票的手,微微颤抖。
他方才,是不是害了他家公子?
李歌坐在御书房内,他看着更加消瘦的高仪淮,开口道:“昨日,晋王已经离京,不知归期。”
高仪淮咳嗽着摆摆手,“他会在朕离世前回来的。”
李歌点点头,他与高仪淮商量完再过一月借兵的事。便要告退走出御书房,现在已过了午时。不知他娘子还在酣睡么,李歌有些归家心切。
除去他儿时,娘亲还在世时有过这般心切外。十几年来,他第一次迫不及待想要回府。
走出御书房后,他觉着身后有人跟着他,李歌回头一看。陆非镜正立在他身后。
“世子,我有事与你说。”陆非镜看着李歌,她虽然怕李歌。却明白,因着阿寻,李歌就不会伤她。
二人坐在一处石桌旁。
天竟然下起了茫茫大雪,李歌想起今早的阳光,不甚暖意。明明只是雪,他却又胡思乱想到了阿寻。
“陆姑娘,有何事?”他开口问道。
陆非镜看着他,拉拢了几下长袍。她鼓足勇气道:“我要救皇上,过程要三天,不可断。想请世子助我。”
李歌的眼神,一下便多出了几分惊讶。他竟然不知,鸠鹤之毒真有解法。他想了想高仪淮,适合做大商的皇帝。
问道,“就如此么?”
陆非镜起身站了出来,对着李歌跪下,冰雪之上,以额触底,“还请三日之后,世子将我尸身交给我父陆远。”
她想活过这个春季,可是她近来才得知李家借兵为李珏回大夏的事。到时国事繁重,出兵征战,毒性加深,她怕高仪淮会过不了春日。
她已见过阿寻的十里红装,见过早春的花锦伫在枝头。
第82章
从有些明蓝的下午, 到微醺的斜阳彻底落下了身子。
纪如寻躺在李歌的院里,有些困意,竟在竹韵小筑里,睡了过去。她醒来时, 正被李歌轻轻抱着。
“醒了?”李歌轻轻笑着。他一身略厚些的披风, 已经打开,将纪如寻也抱进披风里。男子温暖的身体隔着几层布料, 紧紧贴着。
纪如寻有些恍惚, 她很乖巧听话的模样。侧过头看向外面时,才发现冬日傍晚的昏黑已经穿透了大半个京都的明蓝。明明她睡去时, 日暖温和。
“李歌, 你以后要早些回来,这个天气入了夜好冷。”纪如寻想了想, 将头歪向李歌胸膛那一边。
入了夜就有些糟糕的天气里,竟然又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李歌很是心疼自己娘子在院子里睡着了。
他颠了颠手臂上的纪如寻,微微弯身吻了一口她的额头。“好。”
李歌将纪如寻放在屋中的贵妃榻上, 传了晚膳,才走出了房门。他看着院落里的躺椅,孤零零的。侧头问了问丫鬟,有了厉色,“下午时,为何不给夫人拿点被子来?”阿寻的只有一个卫国公夫人给的大丫鬟,那个大丫鬟今日被阿寻打发回卫国公府传什么话了。
那个丫鬟有些惧意,全身开始发抖, 公子院内一向没有什么丫鬟小厮,只有侍卫暗卫。如今公子是世子了,却与侯爷关系不和,那些暗卫也没回到世子院内。“秉世子,院内的所有事一向由梦灵姑娘负责。奴婢不知今日下午小筑的事。”
李歌眼中没有什么情绪,他说了句,“下去吧。”
直直地盯着纪如寻,脸色似有些红意,发热。李歌很是心疼,昨夜折腾了一宿,今日她还吹了半日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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