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老太太看了眼身边的甄从容,对两个儿媳道:“你们各自去吧,不必陪着我这老太婆,让容容跟着。”
辛氏脚一顿,面上却还是挂着滴水不漏的温和,含笑点着头,和宫氏双双往后头走。宫氏倒是毫无反应,往年也都是辛氏陪着荀老太太一辆马车,她方才就是把该有的礼数做到。
后头荀家二房冷眼旁观,低眉敛目目送荀老太太上了马车,二房陈氏这才勾了下唇角,对身边两个女儿说:“上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双更!
第12章 当年
荀家的马车穿过朱雀大街沿着官道缓缓向行宫驶去,女眷坐的车厢,窗上往往都贴了层薄纱,隔着这层纱,甄从容依然能看到外面借口站着撒福钱的宫人。
大街小巷上,领了福钱的平民百姓们,口中说着祝福的话,笑意融融心满意足地离开。
这幅喜悦温暖的景象,和平日里虽然热闹但冷冰冰的金陵不大一样,倒是像极了她待过十二年的边关,那里的新年,就是这幅阖家欢乐的样子。
“容容可是想家了?”荀老太太缓缓睁开闭目养神的眼睛,看着她问道。
“没有,只是觉得,金陵和边关真的好不一样。”
荀老太太身边的老奴魏妈妈也是老甄家陪嫁过来的,最清楚甄家的旧事,担心二人想到深处,思念故人悲怀伤身,赶紧转移话题,笑道:“这自然是不一样了,金陵多热闹,表小姐你以后若有空,可以逛逛金陵的夜市。”
甄从容极其认真地想了想,对老妈妈说:“好,谢谢妈妈提醒。”
她这完全不会说好话的性子,倒是跟她年轻时极像。
荀老太太暗暗叹了口气,看着她,继续说:“夜市你不熟悉,若是要去,多带些人手跟着,把你四侄子也给喊上,他那个混不吝,要论吃喝玩乐,谁都比不上。”
四侄子说的就是荀司韶了,这倒是事实,荀家还有谁比荀司韶会玩?
甄从容不禁随口多问了一句:“嗯,今日怎么不见他?”
“傻孩子,他是男儿,一大早就跟着父兄他们骑马去了行宫,陪皇上练骑射去了,跟我们不是一道,”荀老太太知道她不懂这些规矩,特地向详细地解释了一遍给她听。
提到荀司韶,她也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问甄从容:“司韶说要让你跟他一块儿去白露书院,这事儿你知道了吗?”
甄从容点点头,“跟我说起过。”
实际上荀司韶的原话是:“喂,黑炭脸,你长得这么难看还不懂规矩,连琴棋书画都不会,还不赶紧跟我去书院改造改造自己?否则你可得小心嫁出去都给人退回来!”
她对他说的这些一点都不担心,但她确实清楚,自己完全不懂金陵这边的规矩,也怕哪天出了错连累荀家也丢甄家的脸。
“那你想去吗?”荀老太太直奔主题问她。
“想去的,”甄从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不怕姑母笑话我,我还从没上过学呢。”
也是,在边关那儿,有什么机会让她上女学?荀老太太眼底闪过一丝怜惜,摸摸她的头,轻声说:“那就去吧。”
左右离她及笄出嫁,还有两三年光景。
姑侄二人在这边快速决定了荀司韶近期最操心的问题,辛氏和宫氏在各自的马车上休息,而后头的一辆马车上,却发生着她们都不知道的小九九。
荀萱正在丫鬟的服侍下,整理了方才在外头被风吹乱得几乎微不可见的发髻,看着一旁冷笑的荀二夫人陈氏,无奈地叹了口气:“娘,不是女儿说你,刚刚你在老祖宗面前,未免太不用心太不热……”
“你以为我假装亲热的凑上去有用?”陈氏瞪了她一眼,“你爹是抱来养的,这是个事实!我做的再多,在她面前又怎么比得上那两个亲生的儿子媳妇有脸面?既然如此,何必凑上去热脸贴冷屁股!”
荀萱皱了下眉,立即侧眼看向马车里坐着的庶妹荀芷,见她低头作眼观鼻鼻观心妆,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劝陈氏:“娘,此话你万不可在外人面前说出来,明知道爹最在意这个了。”
陈氏冷哼,“他在意又怎么样?这难道不是事实吗?你老祖宗要是有一点把你爹当自己人,那也不会随便他纳妾了!”
说完她狠狠地白了荀芷一眼,又飞快的转开视线,像是被恶心到了似的。而荀芷早已习惯了在嫡母面前逆来顺受,见此时情景,也只是把头低的更低了一些。
荀萱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母亲,难道不是,正因为她们是这般出境,就更该事事俱细,八面玲珑吗?
再说,老太太虽然从不插手二房的事情,却也算不上无视,只是吃穿用度方面,二房和大房三房一般无二。就算是过继,他爹荀丰年也是正式上了荀家嫡系一脉族谱的。
当年,她爹荀丰年本是荀家旁系的嫡子,也算是52书库出声。无奈一家人在游学的路上,遇到了土匪,夫妇二人双双丧命。留下年仅六岁的荀丰年被路过的游侠救下,就近送到了金陵荀家。
当年的荀老国公怜他无父无母,家长又无叔伯,唯有一个远嫁的小姑,便和族里打了招呼,做主过继了他。
荀丰年当初已经懂人事,又过了养在母亲身边的年纪,加之父母双亡让他心思敏感性格阴沉,终日闭门不出。再且荀老太太本就不是寻常大家闺秀,虽说从不曾亏待他,彼此之间却也不亲近。这几十年来,和荀丰年,也只是维持在各尽其职上,荀丰年从不曾主动请求过她老人家什么,荀老太太对他,也从不曾像管教自己两个儿子那样严厉。
她们二房本该更加拧成一颗心,而陈氏却只会窝里横。当初嫁过来知道这个事实后,就成天的和荀二老爷吵架。初那一年里,荀二老爷见她委屈还觉得亏欠,可谁家男人高兴自己婆娘天天跟自己吵?外头的糟心事儿还一大堆,回头后院还没个温声细语的问候,净是数落。
好了,没过两年,就自作主张纳了底下账房掌柜的妹妹黄氏作良妾,全然不顾陈氏哭天喊娘。
陈氏恨黄氏,更恨荀二老爷,连带着也恨上了荀老太太睁只眼闭只眼,不加阻拦荀二老爷纳妾。
“你老祖宗那不能纳妾的规矩,是给自己儿子定的,你爹根本不是她的儿子,不然怎么来的那个贱人!”
“娘!”
荀萱真是要被自己母亲气死了,这样毫无遮拦的性子,也亏得是在荀家,换个世家大族里,都不知道被人怎么坑死了!
黄氏再不济,也是个良妾,更是生了一儿一女。她若要是个贱人?荀二老爷又是什么?
生个女儿性子和自己全然不同,陈氏也没话说。她自然也心知荀萱是为她们好,可就是气不过想发脾气。
抬眼见荀萱一直给她使眼色,便不再多言,扯着帕子,靠在软垫上,作闭目养神状。
“妹妹别多想,娘她这几日心情不大好,说的话都是气话,”荀萱拉着荀芷,作关切安慰道:“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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