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那般好说话,耐着性子把《世说新语》放在一旁,说不看就真不看了。
既然说都说了,索性摊牌摊个彻底,荀司韶一咬牙,正眼瞪着她,恶狠狠地说:“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祖母要你来监视我们?”
甄从容扫了他一眼,乐了,“你们有什么好监视的,姑母是说过让我在书院看着点你们,别做出格事,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今日是我偶然撞见荀萱鬼鬼祟祟地跑到男学去,担心她做蠢事,才自己跟上去的,没想到被你看着了。”
“真的吗?”荀司韶将信将疑,眯了眼,审视她:“表姑姑。”
“做什么?”
“你知道吗?通常话少的人,撒谎的时候总是话会变多。”
“……”甄从容别过头,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爱信不信。”
她给了解释,也不欲再多说,荀司韶却总觉得胸口闷闷的,高兴不起来。他没好气地瞪着甄从容,警告道:“劝你别自作聪明,要是被我发现你在监视我,我可不会对你客气。”
“噢,”甄从容转过头,微微抬了下巴,眼神居然有几分打趣,“你要对我怎么不客气?”
“……”荀司韶被噎住了。
确实,打也不是对手,骂也,没有作用……
“说没监视你,就没监视,”甄从容绕开她,往马车外头走,随着车把式的呦呵一声到府,她也跳下马车,回头对追出来的荀司韶摆摆手,道:“我没你那么多心眼。”
荀司韶皱着眉,推开一旁要伸手扶他的听风,自己跳下马车,心里依然是一肚子火气。他也不是不相信甄从容,只是嘴贱威胁人的话说惯了。
可这死丫头,露出本性以后,连玩笑都说不得了,什么态度么都是!怎么都叫他恼火得不行。
偏偏这时候有人撞到他气头上。
侧门外,另一少女面色红润含羞带喜地拐进来,她正不知有人盯着她看,满心少女心事全都袒露在脸上,让人遐想菲菲。再联系午后长廊他与刘召安发生的事情,荀司韶难免猜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就拉下来了。
荀萱有什么开心事?
她刚才与易欣怜一道回来,也遇见端木景桓,顺便打了招呼。虽然端木景桓不姓刘,但他却是大长公主唯一的嫡孙。
易欣怜曾经与她说过,建南候至今尚未去宫中请旨册封世子,那是因为端木景桓还有个庶出的哥哥。当年建南候嫡妻,南安霍氏女从霍氏封地远嫁过来才知道,建南候身边竟然已经有了个身怀六甲的通房丫鬟。
这丫鬟来头不小,从小就跟在建南候身边伺候,后者又是个多情种,看多了才子佳人的话本子,自认为这丫鬟与自己是青梅竹马的有情人,死活要抬作姨娘。
霍氏也不是普通人,知晓此事当天就要析产分居回南安,谁劝都不听。大长公主是做媒的人,心知亏待这个儿媳妇,便亲自做主下了死令,让那丫鬟生下孩子,便强行处死,任凭建南候磕破了脑袋也没用,这才劝下霍氏。
可这去母留子的事儿,母虽去了,子却留下来了,还是个庶长子。建南候担心霍氏为害长子,特地从小带在身边教养,生怕他惨遭霍氏毒手。因此与嫡子嫡妻不和,反倒更亲近庶长子一些,有心立他为世子,所以这立世子的事情便一拖再拖。
原本荀萱对端木景桓并没有企图,毕竟端木景桓虽然身份贵重,建南候府有大长公主罩着,寻常人不敢得罪,但这一家子混账事儿,宠妾灭妻逼死嫡子的勾当,在金陵也不少见。万一这世子没落在端木景桓头上,她荀萱岂不是成了笑话?
但刚才易欣怜告诉她,因为迟迟未立世子,霍氏一族对建南候极为不满,一直在对其施压。加之端木景桓哪怕爹不疼,还有个大长公主的祖母疼。易欣怜也是恨透了妾室和庶出,极其痛快地透露给她,大长公主决定下个月自己办的菊花宴过后,就亲自去宫里请旨册封端木景桓为世子。
荀萱听闻此事,又重新燃起来念想。比起刘召安,端木景桓虽说身份上差了些,但到底是金陵根深蒂固的贵胄,说白了,嫁刘召安风险也不是没有,若是端木景桓稳坐世子之位。
她与易欣怜交好,端木景桓对她印象自然不差,荀萱想等到菊花宴后建南候府尘埃落定了,再做决策。
可怜荀萱原本还少女怀春般面含春色,喜形于色,一抬头,就撞上荀司韶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吓了一跳,掩着嘴拍胸口,气道:“四弟你愣在这瞪着我做什么,吓我一跳!”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荀司韶慢条斯理地步到她面前,冷笑一声,“三姐姐怕成这样,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你胡说什么?”荀萱条件反射般,急着朝他吼了一句,眼看着周围荀府过往的下人听了动静侧头小心打量这边,她有强压下怒意,盯着荀司韶道:“少没事找我不快,我还有事不跟你耗。”
“看来我耽搁三姐好事了?”荀司韶讽刺地看她一眼,沉着脸讽刺道:“我劝三姐姐搞清荀家的处境,少跟不该来往的人来往。”
荀萱脸色一变,“你知道什么?”
“三姐姐觉得我该知道什么?”荀司韶反问:“心比天高并不一定就能爬得上去,也许是摔得更惨。”
心思被看透,荀萱恼羞成怒,袖子一甩:“摔得再惨也用不着四弟弟多管闲事。”
看她远去,荀司韶没有丝毫松懈,反倒思索了一番,转身就去了荀老太太的院子,直接了当说了今天的事情。
他虽气荀老太太不肯教自己武功,但他清楚荀萱的事,荀老太太自有定夺。
果然,荀老太太面无表情地听完,沉默地放下手中茶盏,闭了闭眼,“你说,荀家亏待她了吗?”
荀司韶讽刺地说:“祖母,想这个作甚,白眼狼就是白眼狼,养不熟的。”
老子就是白眼狼,能指望小的能生出什么好的来?
“行了,这事儿少在家里头嚷嚷,”荀老太太看他一眼,到底是不想他把荀二老爷和荀萱看得那么轻,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我心里自有数。”
荀司韶听得此话,却并未起身离开,他犹豫了一瞬,心一横,直言问道:“祖母,我还有一事想问。”
“什么事?”
“甄从容,哦,就是我小姑姑,是什么时候与宁知锦订下的婚约?”
荀老太太一动不动地听他说完,目光复杂地盯着他看,直到看得荀司韶浑身不自在,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谁跟你说的,宁家那二愣子和容容有婚约,我怎么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荀司韶:对,宁知锦就是二愣子
第37章 云锦
“不是说, 他们俩……等等,啊?”荀司韶被这个回答惊得有些结巴,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干瞪着眼问荀老太太, “祖母您说啥?小姑姑和宁家没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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