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无色_沉筱之【完结】(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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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沉雅的目光深邃犹如暗夜的狼,点头道:“说下去。”

  景枫接着道:“更严重的问题,出在我大瑛。大瑛十八州,以芸河为界,北九州,南九州。南面九州,又以通京城为中心。久而久之,南土百姓对大瑛的归属感并不强烈。一旦敌军入侵,南面兵力稍稍不敌,那么,南面九州很可能脱离永京管制,陷入混局。”

  “一半领土陷入混局,那么大瑛之北也必会产生恐慌。到那时,恐怕大瑛不会为别国兵力所灭,而会亡自这国中之乱。”

  云沉雅挑起眉,他慢慢将茶盏放下,起身步至桌前,伸手在羊皮纸上,南俊京华的位置一点:“诚如你所说,联兵符的兵力,会造成南方一股势力的集结。南方的势力集结,又会令大瑛之南陷入混局。而一旦混局发生,大瑛王土,便真正岌岌可危。”

  “朝中乱党的图谋,北地数国的虎视眈眈,犹不可惧。关键是要将南方这势力扼杀于襁褓之中。只有这样,你我才能在放心大胆地去对付朝中那群杂碎,对付北荒窝阔。”

  景枫眉头一敛:“所以皇兄的意思,是即刻救出方亦飞,换取唐玉的消息。从南北买卖与联兵符的关系,直接斩断修复联兵符的可能性?”

  云沉雅点了下头,声音冷冽:“任何可能,遇神斩神。”

  “只是……”景枫迟疑了一下,“联兵符之事,我半途介入,并不清楚。昨日听白大人说,皇兄因三年前介入南联兵符和三大家族之事,所以与南俊王约定,日后来京华城,不可多管南俊朝中之事。此番皇兄本是隐姓埋名,若要行事,倒也方便。可何以后来却将身份曝露,置自己于险地?”

  这个问题,却着实将云沉雅问住。他本是以“云晔”的身份重新来到京华城,可后来,为何又将身份曝露了呢?只为……那一句云官人?

  云沉雅沉吟一番,闲闲提了茶壶,将空盏满上,慢条斯理地道:“我作甚要告诉你?”

  景枫一怔。

  云沉雅勾起唇,极其无赖的一副模样:“你当初自顾自离了宫,十八岁又莫名其妙回来当了个国师,还让我和父皇帮你瞒着身份,你不也没告诉我原因?”

  景枫听云尾巴狼乱七八糟扯了一通,倒也不气。他晓得云沉雅的脾性,有什么话,越是逼他说,他越是不说。景枫将桌上羊皮地图卷在一旁收拾了,想了半刻,又问:“那你可有主意了?”

  然而抬眼望去,云尾巴狼不知何时走到了窗边,窗外高空是一弯皓月,天幕明净,繁星数点。

  云沉雅思绪沉沉,忽而想起舒棠的那张七弦琴,忽而又想起方才司空幸与自己说话时汗如雨下的样子。

  良久,他才“嗯”了一声,转过头,一边往柜橱走去,一边有点得意地说:“我去年离宫时,带了些东西出来,原本觉得用不到,没想到到今天真地用上了。”

  景枫坐在长案前,听得那头“咔嚓”一声,似铜锁被开启。须臾,云尾巴狼捧着一堆金碧的物什,悠哉哉地走过来。

  他将东西往桌上一撂。景枫定睛一看,猛然抽了口气。桌子上,是一张未着墨的圣旨,和一块碧色玉玺。云沉雅虽是大皇子,带顺了这等珍贵之物离宫年余,真是忒胆肥了些。

  云尾巴狼闲闲往高几上一倚,抄着一双手:“嗯,这次救方亦飞,可能会遇险。我要你恢复大瑛国师的身份,必要时助我一臂之力。”说着,他又抬起手,虚虚往桌上一指,“册封的圣旨在你面前,你看着点随便写写吧。”

  第65章

  自舒家小棠将七弦琴带回家,有好几日,舒三易都是一副茶饭不思的模样。舒棠虽觉困惑,然也只是将这困惑揣在心里,并不询问。

  七夕过后,天又热过几日,之后便凉了下来。

  这一日,天气阴沉,西边的云压得极低。棠花巷子在城东,呼呼风声穿巷而过。舒棠推窗探了个头,见屋外是欲落雨的样子,连忙去院里将衣服收了,又将兔笼子提回房里。两只灰爪兔觉得饿,聚在笼子前,巴巴地将舒家小棠望着。舒棠又跑去膳房,为它们备了些青菜萝卜。

  如此忙活一番,已是午过,膳房里的八宝粥也咕噜噜地熟了。

  舒棠炒了俩小菜,去敲舒三易的门,喊他吃饭。但是喊了良久,舒家老先生却没应声,舒棠犹豫一下,自个儿在膳房里吃罢,将八宝粥和菜食另盛在碗碟里,给她的爹爹留着。

  舒家小棠正在膳房里收拾,忽闻院中传来脚步声。她回头一瞧,只见云沉雅正倚着门槛,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他抬扇遥遥指了指舒家客栈,道:“方才我见跑堂的在打瞌睡,客栈往后院的小门虚掩着,便直接过来了。”

  舒棠笑起来,点了下头,说:“云官人,你等等。”

  她将洗净的碗甩了甩水,又用抹布抹干,一一放入柜中。解下围裙,挂在膳房壁上,舒家小棠有些兴奋地跑到云沉雅跟前,问道:“云官人,你怎来了?”

  虽是寻常人家老实又傻气的姑娘,可绽放出的笑容,却犹如秋水映月,明丽纯净。

  云沉雅微微眯眼,伸出手,将她唇角沾着的水珠子抹去,又悠然道:“来瞧你。”说着,他直起身,又往院内望去,纳罕道:“怎不见舒老先生?”

  舒棠闻言,眸色随即黯淡。她垂下头,低声说:“这几日,爹爹都不开心,关在房里。”

  云沉雅一愣,讶异挑眉:“哦?”

  这会儿,舒棠却像想起什么事儿,拍了把脑门子,跑去灶台前。锅盖揭开,一股甜饭香随即飘出。舒棠拿铲子在锅里搅了搅,回头问说:“云官人,你吃过了么?”

  其实今日云尾巴狼一大早便出了门,路上徘徊良久,觉得肚子饿,便寻了家酒楼用过午膳。只是舒家小棠这么一问,他又被甜饭香勾起好奇心,也走去灶台前,探头问:“你煮的是什么?八宝粥?”

  舒棠自锅里舀出一小铲,伸到云尾巴狼面前,道:“云官人,你尝尝?”

  云沉雅从小养尊处优,这还是头一回,有人直接从锅里舀了东西,送到他嘴边。他愣了半晌,嘴角竟抿出一笑,尝了尝。

  舒棠见他这副样子,心里便乐了。她亟亟蹲下身,将风箱推拉几下,一边添柴生火,一边道:“云官人,你等等,八宝粥有点儿凉了,我烧热乎了给你吃。”

  她这副忙活样,瞧得云尾巴狼很是好笑。他将折扇收了,撩了衣摆蹲在舒棠身边,好奇地瞧着那生火的风箱。

  思量片刻,云尾巴狼忽又笑问:“怎么大中午却喝起粥来?”

  他这一问,本是不经意的一问,可舒棠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一僵。她拍拍衣摆,站起身,将锅盖掀开,轻声地说:“因爹爹最近胃口不好,只能吃些软和的东西。”

  云沉雅一顿,跟着站起,诧异地问:“舒老先生怎么了?”

  舒棠扁着嘴,又回身去看那锅粥,过了须臾,才闷闷地道:“那天我将七弦琴带回家,爹爹见了后,就不大开心。当天晚上,他喝了一夜酒,把胃喝坏了,这几天,他都闷在屋里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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