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宏盛笑着点头附和,心里头却腹诽着老夫人偏得太厉害,却也不会同老夫人争,若赵文宛真是大器晚成,他高兴还来不及,瞧昨儿个六王爷的反应,以往觉得自个儿女儿胡搅蛮缠的,这会儿莫名觉得有了那么一丝的可能性。
往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母子二人正聊着天儿,杨妈妈亲自端着一雕花浮纹盘儿走了进来,盘儿上的玻璃器皿里盛着透明的液体,还冒着丝丝凉气儿。把盘儿搁到桌上,杨妈妈又拿了两个琉璃大口的杯盏,给两位主子一人倒了一杯。
杯盏底下似乎还有透明的果粒儿,飘着一股清新的果香。
“四爷托人带回来的贺礼里头专门给老夫人备了一份,还记得有一回宫里进贡了一批柠果,没人爱吃,偏就老夫人最喜欢,太后娘娘就把那一批柠果都送到了国公府。您逗着年纪尚小的四爷尝,那小脸儿被酸得都皱巴成一团了……四爷一直记着您爱吃呢。”杨妈妈似是回忆起那时候的场景,脸上挂着止不住的笑意。
赵老夫人闻言回想起当时,也禁不住弯了嘴角,随即想到那孩子如今远在千里之外,心里挂念,黯了神色。
“要还像小时候那样乖就好了,脾气一个比一个倔的,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外头有没有吃苦。”
“老夫人别担心,四爷是个有本事的,瞧这些年往家里送的东西一趟比一趟好,定是生意做大了的。”杨妈妈宽慰她道。
老夫人端起柠果茶,拿银质的细长铁勺子搅了搅,捞了底下的果子尝了尝,鲜嫩的芦荟浸了柠果和蜂蜜的酸甜,别有一番滋味,也只是浅尝了一口,幽幽叹了声道,“他这是还不服气呢,想证明给咱们看,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要真不在意了早回来了。”
一旁自方才就有些沉默的赵宏盛目光幽沉,却是没碰那杯东西,见着母亲伤怀,沉吟片刻后开口道,“当时四弟年少心高气傲又性子偏激,受人蛊惑,才与我生了嫌隙,一再争对。父亲最忌讳兄弟阋墙,故此在惩罚手段上严厉了些,伤了四弟,我这个做大哥也有责任,四弟有鸿鹄之志,不愿受困浅滩才离了府。”
“这些年我一直差人留意,如杨妈妈说的,四弟的确是块经商的料子,生意做得颇大,早些时候遇着麻烦,我的人能暗中插手帮忙,只是没过多久就再用不上了。母亲若是惦记得紧,过阵子我去凉州的时候与四弟好好谈谈,劝他回来。”
“除了宏铭,你们几个哪一个好说动的,罢了罢了,我也就随口念念,回不回来的看他自个儿。这会儿也不早了,别耽误了老爷正事儿。”赵老夫人似是不愿再继续这话题,招了杨妈妈道,“去把我准备的回礼给老爷捎上,官场走动,这点门面功夫还是得讲究的。”
“又劳烦母亲费心了。”赵宏盛心下感动,愈发恭敬道。
赵老夫人摆了摆手,让人走了。待丫鬟进门儿撤了吃剩的,独留下了柠果茶慢慢品着,入口那酸甜味儿叫她一下陷入了过往回忆,年纪大了,动不动就爱想起以前的事儿,想的也都是好事儿。
明絮苑里陆陆续续来了人请安,徐氏是头一个,瞧着老夫人一副餍足的模样,怕自个儿打扰,等了后进门的五姑奶奶一会儿,两人一块儿进了屋子。
“这柠果味儿,闻着可真香。”林夫人不拘做派,鼻子轻轻嗅了嗅,就猜了出来,“四哥送的罢?”
赵老夫人睁了眼,瞧了她后头没跟着两个小的,“霜儿和越哥儿呢?”
“他俩跟着靖远去清风居看元礼了,听说是昨儿个受了风寒,底子弱,又给病倒了。”林夫人当下就忘了自个儿大姐交代,将赵元礼病倒的事儿捅给了老夫人。
“病了,严不严重,叫大夫看了没?”赵老夫人闻言从软榻上直了身子,连着发问,显然是着急的。
随后而来的西平侯夫人暗地里瞪了林夫人一眼,走上前宽慰老夫人道,“别听妹妹咋呼,只是小风寒不碍事,大夫看了也开了药,文宛留着照顾了一宿,调养调养就是了。”
赵老夫人听了稍稍宽心,想到元礼多舛的命运,瞥见一旁的叶氏,开了口道,“明儿就和我一道去弘福寺,给元礼祈福消灾,顺道求菩萨保佑元晋这回秋闱能考中。”
“是,老夫人。”叶氏被那顺道二字哽了一下,面上不显,喏喏应下。
正说着话儿的,一道童稚焦急的声音隔着老远传了进来,不多时林清越跑得一头汗地奔进了屋子,“外祖母……”一开口地就委屈上了。
☆、第21章 吵闹
“哟,这是谁给越哥儿委屈受了,瞧这小脸儿红的,快给三舅母说说。”徐氏幸灾乐祸的嘴角微弯,却蹙着眉头作心疼的样子插了话,实际心里最厌烦小孩儿了。
三房向来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哪里有“热闹”总要先插上一脚,恨不得这府里就是不太平才心里舒坦,许是这样她和赵宏铭的存在感还强一些。
叶氏哪能让三房将她这个大舅母比下去,独占了好,于是也柔了声询问,“越哥儿别急,若是在这府里受了谁的气,给舅母说,定不会让你委屈了。”
林清越年纪还小,不知她们多余的心思,见俩个舅妈都这般疼爱自个儿,更是硬了底气。
林夫人先招了自家儿子到跟前,一把揽过,瞧他这副样子也是急了,仔细查看了他身上一番,没磕着碰着的放下了心,开口问道,“不是去看大表哥了么,出什么事儿了?”
后者一张小脸皱巴成一团,满是不忿,“咱们一进了院子就让宛表姐拦在外头,霸着大表哥不让我们看,还指使大表哥院子里小厮对我们颇不客气,萱表姐还让宛表姐气哭了。”
林清越噼里啪啦一顿状告,黑葡萄般的眼珠子提溜提溜的盛着期待,望着主坐上的外祖母盼其能给主持公道。
“这……”林夫人听完,顿时有些头疼,又是赵文宛,欺负完自个儿家的霜儿,连越儿也欺负,林夫人一时就想岔了,一直觉得名门大户家的嫡女就她嫁的门家清苦,远的不说,近的就是大姐,嫁予西平侯,可谓风光,而她却是嫁给父亲的一个门生。
当年老国公爷直说他那现在的夫婿是栋梁之才,必是前途无量的,林家老夫人又过世的早,虽有两个庶出的妹妹一个远嫁青州,一个还待嫁闺中,上不用伺候公婆晨昏定省,下无妯娌争吵纠纷,正适合林夫人娇宠一些的性子,老夫人也是疼爱小的,对老国公挑选的这门亲事自然颇为满意,可惜林夫人却一直想不明白父母对她亲事的良苦用心。
赵文宛定是觉得她这个姑姑嫁的最不好,才专挑着自个一对儿女欺负,怎不见她欺负西平侯家的。
林夫人越想越是不服,连着以前的怨气都抖在脸上,十分难看,“母亲,文宛这性子也该是管管了,我家霜儿,越儿总这么受欺负也不是个事。许是我这小姑姑没什么能耐,文宛她觉得没必要对我尊重。以后我也敢带着孩子再回娘家瞧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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