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一杯和第二杯酒,是司徒凛携众妃向天地致礼,到了第三杯的时候方轮到众妃敬当今圣上。
三杯酒毕,场中歌舞这才演奏起来。
惠月不胜酒力,又怕殿前失仪,因此三杯过后便不敢再饮酒了。
只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宫中众妃竟频频来向惠月敬酒,弄得她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最后硬生生又灌了好几杯酒下肚。
几杯酒才一下肚,惠月的脸立马红了起来,只觉得心口发闷,脑袋也有些晕了起来。
还是白贵妃发觉惠月有些异样,便遣人来问候。
与此同时,坐在上方的皇后似乎也发现惠月有些醉了,便关心地问道:“惠嫔妹妹今日似乎身体有些不适,可还要紧?”
惠月坐在下首头晕目眩,闻得皇后出言询问,心头一凛,顿时清醒了不少,正欲起身回话,却不料猛地起身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
惠月下意识便用手扶了把一旁的桌案,只听见“砰”地一声,殿中传来玉碎的声音。
这一声玉碎,清脆响亮,也将惠月惊得彻底清醒过来。
原来,惠月刚刚在扶住木案的同时,将案上摆着用来盛酒的白玉琉璃盏给不小心碰翻在地上。
玉乃何等娇贵之物,质坚且脆,十分易碎,所以才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语。这白玉琉璃盏一接触到重华殿上坚硬的大理石地面,瞬间摔得粉碎,里面盛满的美酒亦洒了一地。
这一声脆响,仿佛敲击在了众人的心房上,大殿里的众人吓得立马没了声音,演奏到一半的乐曲,亦戛然而止。
惠月吓得连忙上前,跪在殿上请罪,今日跟随在她身边的众婢亦全都跪了下来。
“惠嫔妹妹,你可知你刚刚不小心摔碎的白玉琉璃盏乃是何物?这,哎……”还是皇后在呆愣过后,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皇后看了眼面前的白玉琉璃盏,眼里满是可惜的神色,又朝殿中跪着的惠月望了过去,半晌才长叹一口气。
“先帝大寿之时,昆仑天山部族首领曾来大梁京城贺寿,并带来一整块上好的罄白玉作为寿礼。先帝知朕喜玉,便将此玉赏赐于那时还是太子的朕。”大殿之上,司徒凛幽幽地开了口,语气平缓,仿佛只是在回忆一件久远的往事。
“后来陛下与本宫成亲的时候,知道本宫一直对此玉十分喜爱,便命人将此玉雕琢为一套白玉琉璃盏,作为聘礼送给了本宫。那日大婚之时,本宫与陛下共饮合卺酒所用的,也正是这套酒盏中的两只。”皇后接过司徒凛的话,补充了下去。
跪在地上的惠月,越往下听心便越发凉了下去,若今日打碎的只是一只普通的玉盏便也罢了,却偏偏是帝后二人大婚所用的酒盏,更有着如定情信物般特殊的含义,今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难为陛下您还记着。”皇后眼中闪过一抹柔情,轻轻地抚摸着手中的白玉盏。
“这么有意义的东西,朕当然记得。”司徒凛心中亦感慨万千。
皇后言毕,又一脸为难地望向司徒凛道:“那今日惠嫔妹妹这事,该怎么办?”
司徒凛望了眼碎了一地的玉盏,又看了看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曾抬起的惠月,沉吟许久,方来了句:“事出后宫,自然该由皇后来定夺。”
众人皆为惠月捏了把汗,亦有不少在场的妃子心中正在幸灾乐祸。白贵妃作为这次酒宴的发起人,倒是有意想为惠月求几句情,但一想到此事落在了皇后手里,她若再去求情,反倒是添乱,便也不开口了。
皇后沉默半晌,最终口中吐出这样几句话来:“尉迟惠月,殿前失仪,打碎御赐之物,着前往重华殿外跪足六个时辰,即刻执行。”
“谨遵皇后娘娘懿旨,谢皇上、皇后娘娘。”惠月那颗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天知道她刚刚有多紧张,就连此刻谢旨的声音都还在颤抖。
还好还好,只是罚跪而已。绮玉听完皇后的话,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连忙上前扶起自家主子,往殿外去了。
唯有白贵妃拿疑惑的眼神望了眼皇后,在她的认知里,今日的皇后有些太过仁慈了,反倒奇怪得很。
第二卷 诡谲 第74章 惠月小产(PK一更)
酒宴并没有因为惠月的小插曲而终止,但众人却也没了来时的那份兴致,于是宴席不到三更便收场了。
随着众人的离去,重华殿又恢复了往日里寂静、冰冷的模样。
重华殿外,唯有惠月还跪在那里,身边陪着跪的,是她的随嫁婢女绮玉。
初春时分的夜风还有些冰凉,吹在惠月华丽的宫服上透着阵阵的寒意。
此时,惠月已在殿外跪了三个多时辰。刚开始,惠月还能感觉到膝盖下冰冷的路石,再往后便是逐渐蔓延至整条腿的麻木,到了这会儿,反而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仿佛这下半身已不是自己的了。
惠月抖了抖,只觉得身子被这夜里的凉风吹得越发冷了。
一旁的绮玉见着了,连忙将自己的身子往风口挪了挪,想用自己的身体帮惠月挡住那冷风。奈何绮玉自己也只是个瘦弱的姑娘,又怎能凭一己之身完全挡住这凛凛的寒风呢?
“绮玉,我好冷,肚子,好凉。”惠月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其实早在一个多时辰以前她便开始觉得难受了。
“绮玉,我……”惠月正想再说点什么,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绮玉本在惠月身后跪着,突然听见惠月那犹如呢喃的声音,正准备凑上去问个仔细,却见惠月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倒了下去。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绮玉情急之下连对惠月的称呼都忘了改口。
绮玉想起身,却发现跪得久了,连站都站不起来,于是,连滚带爬地凑了过去。待她爬到惠月身边时,才发现惠月的一张脸已变得惨白,早没了半点血色。
绮玉心里着急,也顾不得是不是在皇宫里了,直接大喊起来:“来人,快来人啊!我家娘娘晕过去了!”
幸好御驾刚离开不久,重华殿中还有几个在收拾大殿的宫人,这会儿听见殿外绮玉的喊声,有两个好心的小太监走了过来。
绮玉见有人来了,喊得更用力了,拼命朝他们挥手示意。
惠月毕竟是嫔位,身后又有国公府的势力在,小太监们也不敢太过怠慢。这会儿见是惠月晕过去了,也连忙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准备找个轿撵抬回宫去。
绮玉手忙脚乱地在一旁帮忙,慌乱中她偶然触碰到了惠月的衣摆,这才发觉衣摆上湿哒哒的一片。
绮玉借着黯淡的月光看了眼自己的手,赫然发现自己的手上也留下了些淡淡的水渍,上面还带着点血腥的味道。
是血!绮玉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就是这个念头,随即更加慌了,为什么自家主子的衣摆上有那么多血?绮玉的心顿时凉了下去,她感觉自己仿佛正在一点点的往地里陷下去。
“太,太医……快去找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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