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无涯,回头干啥_摸一凹喵【完结】(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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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寺门外寒松与灵璧朝山下的城池走去,寺门内老和尚独自一人拖着扫帚,清扫起了破败荒芜的佛堂。扫走了尘土之后,小心翼翼的将从佛像身上的碎片捡起,能拼的拼一拼,不能就堆在一旁,等着闲下来慢慢修复。

  反正岁月漫长。

  寒松与灵璧知晓佛像里没有神格,扫地僧又何尝不知呢?然而佛像虽是假的,北山寺里的佛法却是真的呀。

  寺中到处散落着被沙弥们抛下的经文,老和尚一本本的捡了起来,抖掉了上头的尘土。将佛经上卷了边儿的书页压抚舒展,往石头上摆好,让头顶的艳阳好好照一照。

  “也不知还俗了的和尚,能回来几个呢?”

  话本子里说,神仙们觉的九天之上寂寞,仙子们也好,仙君们也罢,排着队的跳诛仙台,只为了凡间红尘里的非凡热闹。且下了凡的,多半是九重天所有的天兵天将下来捉,一个个的也梗着脖子说不回去。

  下了山的和尚们,多半也是如此。

  在北山寺里养好了上的低阶修士,为了报答僧人的们的恩情,纷纷将其请回了自己家里住下。等着下山杀个血雨腥风的和尚,一进城池察觉气氛不对。

  身着青衫的儒生们将城池里清扫的纤尘不染,丝毫闻不到血腥气了。若非亲眼所见,和尚们谁也不敢相信当初就是这群人在冷血的屠戮生灵。

  卢致远带头,领着皆礼院的青衫儒修们,撩起长衫跪在城门楼外。前额贴着地面,双膝紧挨着石砖,脑门儿通红一片。

  在瞧见从山上下来的修士与和尚之后,重重的的磕起了头。

  “我等有罪,但凭惩处。”

  皆礼院的儒修,有天生心眼儿坏的,跟了院判便无法无天。即便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还能将其归罪为在听从师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儒家至理。

  还有如卢致远一般的,明知院判有错,却还是选择沉默,躲在后头隔岸观火。故而穿青衫的书生们有一个算一个,没有无辜之人。

  院判一死,卢致远手里拿着象征权柄的戒尺出现在了人前,成了皆礼院新任的魁首。而他上来后第一句话,便是要求众人赎罪。

  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凡有罪的,都该认罚。

  几个不开眼的书生从人群中跳出来,指着卢致远的鼻子骂,你他娘的说的叫人话?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那是法家的名言,吾辈儒修守个什么劲。

  卢致远二话不说戒尺敲将过去,便没人敢上来拦了。也就有了如今的场面,青衫儒生跪在城门前,咚咚的往地上磕头,血流如注亦不停歇。

  “但凭惩处。”

  进城的修士们咬着牙关,只当没有瞧见,越过了儒生们。脚步都不曾停顿,一家一个领着和尚们进了城。

  家里开酒馆的,将旗子洗净挂在外头。开饭庄的,洗菜杀鸡烈火烹油。开铁器铺子的,炉子里重新燃起了火,铁水化的通红流进了模具之中。

  “女菩萨喝茶。”

  和尚们还了俗,而在北山寺养伤的修士,言语之间却带上了沙弥们的习惯。

  “往日里都是我婆姨操持这些,你瞧我如今一人,连好的茶叶都寻不到了。也不知道那婆姨藏到了什么地方,叫我寻不见。”

  “你们不恨么?”

  刚刚进城不久的灵璧被拉到了一户人家里,手中接过修士递来的热茶,对他们的平静惊讶不已。

  “恨啊。”

  修士的腿尚未好利索,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给灵璧喝寒松端水的时候,用了好大力气才没有撒到外头。

  “怎么能不恨呢。”

  眼圈红着,鼻尖酸的要命,修士看起来也有个四十大几岁,抬起袖子快速的抹过眼角,别过了头去。

  “我那婆姨是个苦命人,在娘家叫后娘打骂,跟着我也没享过福,老了老了,还赶上这么一出。”

  妻子死在他身后,他为了逃命,甚至不敢停下看他一眼。

  “她想要个金簪子,我都舍不得。”

  啪的一声,眼前的男人抬手往自己脸上狠狠一抽,五根指头的印子留在了面颊上。他腿脚不稳,这一下又用了狠力气,一时没有站稳歪在了地上。

  灵璧立刻上前去扶,瞧我这张破嘴,问的什么劲儿。

  男人推开了灵璧的手,扶着一旁的桌子自己踉跄着起身。擦了脸上的泪痕,苦笑着开口。

  “可日子还得过不是?就算了城门外那些儒生都死了,也换不回我的婆姨了。”

  另一杯茶递到了寒松的手上,男人将沾染了茶水的手贴在身体两侧蹭了个干净。

  “女菩萨与小师……”

  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下山的和尚可都还俗了,再叫小师傅便不合适,男人嗫嚅一番换了个称呼。

  “女菩萨与寒松道友若不嫌弃,不妨留在这里住上几日。家里丁大点地方,我不信还找不着婆姨藏的好茶了。”

  “无妨无妨!”

  灵璧不顾茶水滚烫,咕咚灌了两口。

  “这茶就不错,怪有滋味的,不须麻烦了。”

  男人点点头,下唇抖得厉害,眼泪在眶中打转。

  “既然如此,二位不妨先休息,我……”

  他往门外指了指,似想离去。

  “你忙,不用管我们的。”

  灵璧放下茶杯,声音有些囫囵。

  修士转身离开,还不忘带上门,屋内只剩了灵璧与寒松两人。

  “嘶嘶嘶嘶……”

  男人刚一出门,灵璧便伸长了舌头,疼的满地踱步。

  “可烫死我了。”

  也活该挨烫,谁让自己非要问呢。

  寒松端起茶杯,吹开上头飘着的细碎茶叶杆子,果然不是什么好茶。呡了一口没有茶叶的清香,反而有些上头,他面露不解。

  “这茶不好。”

  灵璧脚掌不离地,口中烫出了几个水泡,大着舌头回道:“我的没尝出味道来,管他好不好,凑合喝不就行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为何要说茶好呢?”

  和尚自记事起便在北山寺中,不懂凡间的人情世故。

  “我是出家人么?”

  灵璧指着自己,转过身来问寒松。

  寒松沉吟了几息,回道:“那若施主问起,贫僧无法承认茶好。”

  灵璧的手指从自己的胸膛移到了寒松身上:“你是出家人么?”

  寒松这才想起来,自己还俗了,贫僧这个自称也不能用了。

  “我不懂,为何你要欺骗他。”

  嘶嘶几声,灵璧往寒松身边坐下,抱着胳膊回看他。

  “你呀,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

  城中的牢狱被卢致远封着,封鸿道人给他们指清了路,可灵璧与寒松一时之下尚不能进去。里头乱糟糟的一团,须等到卢致远带人清理完毕,算算院判究竟做了多少孽之后。

  尚且需要几天的功夫,这段时间灵璧与寒松要先借宿在城中修士的宅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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