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宋瑜如何解释,她脸上浮起红晕,声音细如蚊呐:“有人在里头。”
澹衫顿时恍然,不多时霍川镇定自若地从里面走出,她看宋瑜的眼神更加微妙了些。
偏偏霍川有意无意经过她身旁,善意提点,“三妹可以进去了。”
一句话让宋瑜顿时更加难堪,无地自容,她踅身便往外走,愈加胆肥:“不洗了,谁知道里头水还是否干净。”
霍川沉下脸,“今日府中一概不提供热水。”
霎时将宋瑜回去擦洗的念头打消,她没有犹豫便停下脚步,转头将信将疑:“真的吗?”
霍川毫不留情破灭她丁点儿希冀,甚至说得煞有其事,“昨日暴雨,目下干柴紧缺,只能供做饭煎药使用。”
她怎么忍受得住再不洗澡,觉得自己浑身都臭烘烘的,她立在原处踟蹰良久,许久才抬头轻声问道:“里面的水是活泉吗?”
感情还是嫌弃他脏,霍川故意挑唇:“我们之间做过更亲密的事,三妹又何必拘泥于此?”
宋瑜恨不得堵住他的嘴,最终落荒而逃,不愿意再面对霍川片刻。
*
宋瑜的风寒足足四五天才见好,其中一日过于严重,她脸上烧得通红,嘴里喃喃胡言乱语。
看得薄罗澹衫心疼,麻烦了段还清许多回,以至于段怀清索性就在别院住下了,方便随意查看两个病人状况。
近几日宋邺病况不大稳定,宋瑜虽脑子糊涂,但好歹有些清醒的意识。底下经手的丫鬟她都不放心,总想着凡事亲力亲为。加上担心宋府的龚夫人,自打谢家退亲后她便一病不起,宋瑜头两苦恼,以至于小小风寒拖了多日才好。
她斗胆将霍川那瓶药丸要了过来,就近摆在床头桌几上,以便宋邺病发,底下丫鬟可及时救急。
期间霍川来看望她一回,她浑身上下写满排斥,索性躲在被褥里佯装睡熟。
霍川就坐在紫檀无开光绣墩上,他的声音透过被子徐徐传来,声音淙淙仿佛流动的清泉,“再有七日便要出发去永安,届时我去宋府接你。”
宋瑜默默地不吭声,在底下摇了摇头。
霍川虽看不见,却能听到她不同寻常的急促呼吸声,他扬起一抹笑故意道:“三妹将那丫鬟逐出了府,目下我连能换药的人都找不到,你说该如何是好?”
闻言宋瑜悄悄地露出眸子觑他,他许是清晨才换的药,纱布缠得比以往随意又粗糙,看着有随时掉落的可能。
不待宋瑜回答,他已然开口:“待你病好之后,不如……”
宋瑜再装不下去了,她几乎能猜到霍川后半句话,赶忙装出才睡醒的模样打断他言语:“霍园主怎么在这儿?”
霍川顿了顿,“三妹,替我换药。”
哪曾想他如此不好糊弄,宋瑜哀呜一声往后缩,直到后背抵着床板才敢出言拒绝:“我不会,我从未做过这等事,园主不如另寻他人。”
说着想到外面做事的两个丫鬟,眼巴巴地提议:“澹衫心细,若是园主不嫌弃,我可以忍痛割爱几日。”
她一颗脑袋挂在脖子上晕晕乎乎,只觉得一头乱絮,可她生病了有一个好处,那便是不大惧怕霍川了。
恍惚间只看到霍川静置许久,似乎起身做到她床沿,宋瑜阖上双目自我安慰,定是看错了。
然后许久过后他依然没走,甚至伸手碰了碰宋瑜额头。宋瑜下意识往后缩,他的手便落在光洁如玉的颈窝。
宋瑜连忙捂得严严实实,乖巧中带着商量的口吻:“我生病了。”
☆、第29章 及时雨
第二十九章及时雨
短短几日,屋中充盈了她的气息。从锦被底下传出馨香,潮湿中带着丝丝暖意融入心底,霍川心里蓦地一软。
他低嗯一声退开了些,恰逢澹衫端着药从外头进来。如今已能淡然习惯他接近自家姑娘,澹衫只朝他看了一眼便移开,上前将宋瑜扶起半坐床头,后头细心地垫着金银丝大迎枕,“姑娘来吃药了。”
话虽是对宋瑜说的,但眼睛却时不时瞥向霍川,希望他能腾挪开位子。然而这位没有丝毫自觉,半响一动未动,澹衫没办法只能出声提醒:“园主,请让婢子给姑娘喂药……”
霍川放在床沿的指尖微动,许久才起身换了地方。
他方才在想什么,居然有些惋惜……
*
宋瑜忍着苦味将药一饮而尽,脸蛋顿时皱成小包子,伏在床沿不断地干呕,模样颇痛苦。
她幼时身体弱,需要每日喝药调养,整整半年几乎都泡在药缸子里,此后每每喝药都仿佛要她的命。澹衫给她喂了一颗蜜枣,她含在口中眯起双眸,有气无力地仰躺在床上叹息:“我想回家。”
雨水已经下了足有五天,天都要被下破了一道口子,期间大雨小雨不断,淅淅沥沥却从未停过。她让人给家里捎去书信,将别院情况一一述说,请阿母和大兄放心。听闻龚夫人已大好,身子日益康健,曾想来别院探看一遭,碍于天气原因只得作罢。
充满思念之情的四个字自然被霍川听到,他不作任何反应,却又坐着不走,实在尴尬得紧。
澹衫被明朗叫了出去,屋里仅剩下宋瑜和他两人,瞅一眼外边昏沉天色,索性闭眼假寐。
昏昏欲睡之时,察觉床上动了动,她忽而警惕地睁开眼觑向霍川,果见他起身向自己走来。宋瑜霎时间清醒,紧紧地盯着他一举一动,然而他只坐在床头杌子上,不知作何用意。
许久他仍旧未有动静,宋瑜头疼得厉害,不多时便打起瞌睡,半梦半醒之际忽听他问:“为何不愿意嫁给我?”
他逆着烛光,影子投在宋瑜身上,轮廓朦胧,周身镀了一层温润祥和的光。只可惜脸上表情太过冷淡,时常给人以咄咄逼人的感觉。
宋瑜真想假装睡着,可惜她的手肘无意间碰在身后墙壁上,疼得呜咽一声,“你为什么非得娶我……”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疑惑,毫无感情的两人,此前根本无任何交集,为何仅凭那一夜就非她不可了?
霍川沉吟片刻,“我不娶你,还有谁能娶?”
宋瑜低头揉了揉磕疼的地方,哼哼唧唧不说话,心中却想着多了去了。
她好歹是宋家的嫡女,即便因为退亲坏了名声,只要招赘,也有数不清的人盼着上门。可惜她没敢说,换了种委婉说辞:“阿母告诉我,那样算不得圆房……你不必、不必因……”
“三妹知道什么叫圆房吗?”霍川陡然打断她的话,起身朝她的方向逐渐逼近。半个身子悬在她头顶上空,稍微俯身便能碰到她的额头。
温热缠绵的气息萦绕在宋瑜周围,她屏住呼吸一把蒙住头顶,瓮声瓮气地从被褥底下开口:“我不想知道。”
霍川的手扶着床榻雕花,“洞房花烛那夜我再教你。”
宋瑜脸颊蓦地通红,不知是否因为风寒的缘故,她胸口胀胀的喘不过气来,抿唇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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