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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七午后,莫氏大房的莫东带着家小从晋陵赶抵,府里又热闹了一场,陈蘅得到了莫大舅夫妇送的见面礼,很厚重,价值不下五千两银子。
莫大舅膝下有嫡出子女三人:大郎、大娘子、三郎;又有两名侍妾育得八郎和四娘子,两个女郎皆已出阁,大娘子因是莫氏大房的嫡长孙女,嫁的是豫郡名门为宗妇。四娘子嫁的是晋陵一位县丞为嫡妻。
三郎谋得广陵太守一职,已经赴任,一家在莫府大房居住。
大郎在晋陵谋得郡衙司户一职,八郎则谋了一个县丞的位置。
莫大郎又育有子女七人,四个嫡出两儿两女,三个庶出子女由三位不同的侍妾所出,嫡长子与陈蘅同岁。
正月十八是莫老夫人七十大寿的好日子,天色微明,莫氏大房上下就开始忙碌开来。
陈蘅换上喜庆的橙红色衣裳,冯娥设计的款式,既显腰肢,又为气质。
慕容慬依旧着男装,颇有种雌雄莫辩之感,因为太美,乍看之下依旧容易拿他当女子。
巳正时分,同城贺寿的客人陆续登门,随父前来的郎君,随母拜寿的女郎,个个穿戴不俗,有江南的官员、乡绅,亦有富贾,在声声前院管事的唱礼中,来人亦越来越多。
男宾在前院开席,女宾由在后院吃酒席。
莫氏本家的人来了不少,仅女宾就坐了五十六桌,因客人太多,只得开流水席,一轮十八桌,前一轮吃完,后一轮继续。
未正时分,几轮酒席结束,便是正隆重的“贺寿献礼”仪式。
陈蘅与莫氏女郎聚在一处,站在偌大的前院大殿上,看来宾贺寿,大管家高声大唱:“太后娘娘赏老夫人寿礼,白玉观音一尊;德帝陛下赐红珊瑚一株……”
宫里的谢皇后、贵妃、贤妃几乎人人有份,就连二皇子、三皇子亦都献上了贺礼。
莫老太爷、莫老夫人并坐在大殿尊位,脸上挂着喜色。
皇家赏赐的寿礼唱完,便是重要的官员、世家贺礼再唱一遍,遇到特别的,由侍女下人们捧着在大殿上走一圈,也示客人的看重,也是主人家的谢意。
重要来宾唱礼后,就进入莫家子孙献寿礼,以示儿孙孝道。
最先献礼的是莫大舅,身后跟着大郎、三郎、八郎,三人的后头又站着各自的妻子、儿女,排成长长的队伍,齐齐下拜贺寿。
“恭祝母亲(祖母)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然后是莫大舅夫妇捧着寿礼,由老夫人身边的仆妇接过,莫大舅的儿孙们再献礼。
再是莫二舅一家贺寿献礼。
轮到莫香芝时,她突地大声道:“禀祖父、祖母,孙女用兰书写了一首贺寿诗敬献祖母!”
莫静之面容微暗。
兰书,是陈蘅所创。
陈蘅未现于世人面前,莫香芝却抢了先。
莫香芝的话一出口,周围全是一片嗡嗡声。
莫静之侧眸时,竟在父亲的脸上看到一抹异色,心下警铃大作,当即道:“正月时,永乐郡主居住栖霞寺兰园,感悟兰草,又得空灵大师指点,终成兰书。六妹妹善于诗词,却不知你将永乐表妹的兰书学了几成?”
出风头,抢注目,这没错,可是兰书的主人都没说,你却抢先,这是做什么?
莫二舅面有恼意,莫静之故意与他们作对,他有意抬莫香芝,是想让她顺利嫁入欧氏为妇。可莫静之这么一点破,世人必会先入为主。
莫老夫人笑微微地道:“打开香芝的贺寿诗,我亦想瞧瞧,她将永乐的兰书学会了几成。”
一个庶女,也敢抢别人之功。
她第一个就不应。
侍女展开,字,算不得好字,这诗倒有几分可读性。
第三百五十一章 百寿图(四更)
侍女展开,字,算不得好字,这诗倒有几分可读性。
莫老夫人道:“献女儿女婿的贺礼罢!”
陈蘅带着荣国府侍女、侍从,有的代表着莫氏夫妇,有的代表陈蕴、陈葳,而她则代表自己。
陈安献的五百年老山参,莫氏的佛经与一双亲手做的鞋,陈蕴的贺寿诗,陈葳预备的玉山,陈蘅送上的则是一幅百寿图。
因是装裱好,被侍女缓缓展开,一个偌大的寿字周围,环饶着字体不同、写法各异的寿字,或行书、或小簪、或碑体,字体不同,却都如一株株的兰草兰花,有的初生,有的成长,有的盛放,姿态各异,似在阳光下成长,又似在雨露中摇曳,每一个寿字竟似活了一般。
莫静之惊道:“寿字竟有这么多种写法,有这么多的字体,我以为兰书是一种书,却不想是一种兰花风骨?”
陈蘅道:“兰书,是一种书,而这幅百寿图,是兰风,中央最大的寿字就是兰书兰风。”
周围的众人早已是议论纷纷,这样的书法,足可以光耀古今,风格独特,写法独特,兰之神,兰之骨,兰的韵味,真真令人回味悠长。
莫十一郎在那儿摩拳擦掌。
“十一兄又控制不住了,这可是祖母的寿礼。你抢不得,上头可有蘅表妹的印鉴。”
一位名儒走出人群,揖手道:“老太公、老夫人,能否让我等一饱眼福,共同欣赏揣摩一番。”
莫老夫人很高兴,没有比自己的后人出息更让人欣慰。
老太公道:“来人,将百寿图挂到墙上,供各位贵客鉴赏,将子孙们的字画都挂上吧。”
莫恒之爱字画,他看到了那图,似着魔一般走到墙前,周围聚着江南的名仕、士子,个个摇头晃脑。
“寿字有九十九种写法,其间自创了二十七种。”
“据我所知,寿字只得七十二种。”
能自创,就了不得,自创了书体能被人接纳,就更了不得。
“这上头有两种我们前所未见的书体。”
“是柳书,都城冯娥所创。”
莫静之站在人群,不看三叔、四叔献礼,径直走了过来。
有人想了一阵,没听说都城一带有个姓冯的世家,“冯娥是谁?”
莫静之指着其间的柳书“寿”字,“这就是柳书,形如柳叶,骨如柳枝之韧。冯娥是我蘅表妹的闺中好友,此女并非士族,而是商贾之女,兰心慧质,行事磊落,是都城王氏书画会的成员。”
世人一听是商贾女,不免有些惋惜,只占说是书画会成员,又多了几分好感。
此女虽是商贾出身,能有此才华,定然有不不俗之处。
莫恒之讷讷地问道:“这就是兰书?”
“蘅表妹自创兰书,空灵孤傲,清雅婉丽,小字如兰花朵朵,大字如兰草一株、兰花一枝,让人回味悠长……”
欧二郎突地放高嗓门:“身为女郎,相夫教子即可,对书法痴迷近狂,目中无人,又不敬长辈,恃才傲物,这种人就算才华再高也不可取。”
莫恒之若有所思,“欧二郎君所言不错。”
陈蘅评击他,莫慧之回去就告诉莫恒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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