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哪句话突然刺到了余磊。
余磊眉毛一挑,高低眉显得整个表情有些冷淡:“你就那么盼不得我好?我也没那么伟大,我只是不想给他雪上加霜,你知道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吗?”
顾宁:……
余磊:“我觉得未来的路哪怕走的难一点,我也想和兄弟一起走,”看着顾宁也很生气的样子,余磊忽而又笑了,“何况你以什么身份说我?一声哥也不愿意喊我,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说我?”
顾宁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但是这时候她不能哭,她努力睁大眼睛想压下鼻子尖泛起的酸涩,深呼吸之后慢慢开口:“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现在还有不到两个月,我希望你,还有姚检,都要好好想想以后。”
以后的路还有很长,现在的每一个选择都会关乎未来,她也只是,希望他们都能走得好一些,就算艰难一点,办法想一想总还会有的啊,为什么这么早就要放弃呢?
两个人不说话就那么看着,顾宁感觉视线有些模糊,而余磊顿了一下,终于开口:“管好你自己吧,好好参加中考,我祝你前途似锦,未来一片光明。”
顾宁再无法压抑,只得转身,一言不发开门关门,进了自己房间,倚靠在门上,她手上用力抓住门把手,紧紧握着,整个身体颤抖着哭出声来。
门上的玻璃窗贴上了大海报,她看不见门外的人,外面的人也看不见她此时的样子,一扇门,隔绝两个世界。
余磊说完也愣住了,他本不是个刻薄的人,只是刚才有些急了,后悔吗?他不知道,但是脑海里不断滑过刚才顾宁努力撑大眼睛忍住不哭的样子,红红的跟个兔子,很丑,他有些慌。
她刚才走开,是……哭了吧。
余磊在门外站了会儿,屋子里一直没什么动静,他走了两步靠在门边,手伸出去摸到门把手,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松开手,出了院子。
他骑车去姚检家,果然就看见了自己亲妈,姚检爸现在医院,姚检妈这段时间更是急火攻心,本来自己还能将就着做饭吃饭,这下算是真的下不了床了,这时候围了好几家邻里,安慰老嫂子。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老哥哥已经躺在医院里,她更得注意身子,好好照顾自己,姚检妈一面点头一面流着眼泪。
“你给宁宁做饭吃了吗?”王爱琴问余磊。
余磊摇头,“没,等你回家做呢。”
王爱琴从姚检家出来就有些感慨,这一家子过得这么惨,说到底就是输给了“穷”字,越穷越怕来事,她对余磊说:“儿子啊,你看看姚检他家就知道该好好读书了,只有读书才能改变生活。”
这些话是余东海平时挂在嘴边的,王爱琴不过是复述,余磊看看自己的妈,这时候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王爱琴又说:“看看顾宁,会读书的好孩子,姚检家的事,她自己把钱都拿出来了,快一千了都,说如果还有需要,她就让她爸再多拿点。”
余磊站在原地,又想起那一双红眼睛。
这双红眼睛像是他心上的一道咒语,因为晚上睡觉时余磊又梦到了,可是那张脸不是顾宁的,是一个他没见过的女人。
还有一个男人,背对着余磊,他觉得侧影有些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是谁。
两个人似乎在吵架,女人插着腰在后面一直说什么,男人自始至终没说什么,等到说累了,女人就开始哭,坐在沙发上哭,男人不管,她就哭得更伤心了。
眼泪鼻涕的,余磊想,比顾宁还丑。
余磊还在想,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们又是谁,再看沙发上女人哭累了,竟然睡了过去,而之前一直没有回头的男人终于回了头,可能是因为半天没听见动静了。
这一回头,余磊愣了一下。
那个男人,跟自己长得可真像,但明显已经三十岁左右了。
男人无声叹口气,起身走到沙发旁,先是低头凑近女人,似乎确定她是否睡熟了,然后继续低头在女人嘴边亲了亲,然后是鼻尖和眼睑,最后慢慢抱起她,走到大床旁,又轻手轻脚地把人放上去。
余磊这个角度看的很清楚,女人其实一放到床上就已经醒了,可是还在生气就一声不吭背对着男人,男人呢,他关了灯在黑暗里靠近女人,脸埋在她的脖子里,嘴唇一开一合说着什么,女人哭了,然后又笑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余磊皱皱眉头,觉得这样无聊的梦他居然能做这么久,想着差不多该醒了,忽然男人转过头,看着他的方向。
虽然在黑暗里,余磊依然看得很清楚,男人正看着他,然后说了一句话。
不要让她哭。
跟方才的哑剧不同,这是真真切切听到的,不要让谁哭?余磊只记住了这一句,莫名其妙中画面一换,他睁开眼就是自己的房间,他赶紧起身开灯,找找镜子看看自己。
还是十五岁的光景,他忍不住伸手摸自己的脸,为什么……为什么感觉那个男人就是自己,可是那个女人又是谁?
顾宁几乎哭了一晚上,梦里余先生轻声哄着她,让她不要跟自己一般见识,早上醒来,顾宁发现自己眼睛肿了,看见少年余磊,她立马转头跑厨房去了,不愿意搭理他。
作者有话要说: 吵架什么的,我跟你们说,就要硬气一点,咱们不是那么好漆乎的,哼╭(╯^╰)╮~
☆、抽烟的少年
不说话,特别别扭的两个人,顾宁放学也不等余磊了,一般看天色快黑,她就会背书包往家走。
余磊接了几次空,心情也有些郁闷,但不知道顾宁怎么跟王爱琴解释的,他妈倒也没问过俩人怎么回事。
顾宁私下打听了下,找到了姚检父亲的病房,她第一回去的时候房间里除了病人谁也没有,顾宁敲敲门,床上的人缓慢探直了身子,看着门口没见过的小姑娘不明所以。
“叔叔好,我……是姚检的同学,听说您生病了就来看看您,没打扰到您休息吧?”顾宁极有礼貌,一口极其标准的普通话让姚检爸爸有几分不真实,这、不像是本地的孩子吧?
提着买来的水果进去,顾宁搬了个板凳坐在床旁边,陪叔叔聊起了天,她只字不提病的事,让姚父也轻松不少,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笑意。
两个人聊着的时候,姚检提着热水壶推门进来了,讶异地看着房间里多出来的人,还有笑的十分舒畅的父亲,那笑声在一整个房间回荡着,这是他这些日子一来听到的最有感染力的声音,他也忍不住无声吐出一口气。
卫生院不大,但后面有块树林和空地,姚检和顾宁一前一后走在那里。
虽然已经立夏了,但是秋冬来不及凋零的黄叶窸窸窣窣被风吹落在地上,取而代之是嫩绿的新叶和枝杈。
走在这里,两人一开始都没有说话,只能听到枯叶碎裂的声音,“咔嚓咔嚓”的,倒也少了些尴尬。
顾宁跟在姚检身后,不难看出他整个人疲惫又颓废,人明显很消极,在病房的时候可能还会强撑一下,这会儿却是显露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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