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了几个大步顾宁上前与姚检并肩,“你或许觉得没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没有办法理解你当前所承受的种种,我还是想告诉你,还是会有人希望你过的更好,努力面对以后的每一天。”
姚检的父亲做完手术就从市里的医院转回这边的小卫生院,手术使得姚检父亲失去了一条腿,却保住了整条命,目前在康复期,每天还需要输液和卧床观察。
“你还这么年轻,还有很多机会,无论如何,不要轻易放弃。”
别放弃自己,别放弃学业,总还有些办法可以跟命运打个商量,你太早低头就无法看见头顶的机会。
顾宁想起刚刚病房里的姚检父亲,因为知道他跟余东海是同岁,但是看到本不到四十的年龄已经沧桑得像五十多的老人家,顾宁心里也是真的心疼。
心疼这一家子的命运,可是没办法,命运这个东西,是人无法掌控的。
这还是第一次姚检跟顾宁的独处,如果不是最近发生的事,他一定会十分雀跃,能不能喜欢是一回事,真的喜欢是另外一回事。
再长的树林也总会有个尽头,姚检停下来,看着顾宁,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真的让顾宁心酸,她忽然觉得自己希望人家不要放弃要努力,似乎只会给他更大的压力。
因为困境往往不是你已经决定要放弃,而是在绝境中还要等待新的生机。
所以姚检开口前,顾宁眼睛已经微微红了,为了自己那股善意里夹杂的一点私心,她先开了口,“其实我没资格要求你现在怎样以后怎样,嗯,我的意思是说,你还有机会努力,以后……说不定,怎么说呢……”
说好的未来作家呢,怎么语言还能如此混乱,顾宁说不下去,停下来有些无措地看着姚检,对方还是那样温暖的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我明白的,你不要太过于担心我,事情发展到如此,我别无选择必须撑起这一切,说实话,刚刚出事的时候,我真的没想过以后要怎么活,我当时想,天啊,这种事为什么要发生在我身上?”
他说这话,专门模仿电视剧里夸张的表演,反倒有些东施效颦的意味,可是顾宁笑不出来,她弯弯嘴角,感觉嘴里漏进了什么东西,咸咸的。
下雨了吗?
姚检收了笑容,盯着顾宁看了一会儿,他说你不要哭,不要哭呀,你哭了我觉得自己更加失败了。
顾宁摇头,抹了眼泪,说我没哭我没哭呀,你傻了吗,是下雨了。
“你一定要记住,余磊是你的好兄弟,我也是你的好朋友,如果觉得自己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一定要告诉我们。”顾宁最后说了这一句,扶了扶背后的书包,跟姚检挥手告别。
看着那张扬着美好青春的背影,姚检独自发呆了许久,等默默收回视线时,天色已经不知不觉黑了,他抬头望望天空,已经浮出了第一颗星星。
星光微弱,却又无比清晰。
顾宁安排好时间,会固定一三五去卫生院看姚检的父亲,去的多了,老人家面上也开始笑得多了,可能是儿子也不怎么会说话,精神渐渐恢复的老人家对着顾宁总是问东问西,有人陪着说话,医生说有利于老人家心态恢复,至少乐观了许多。
这期间顾宁撞见过几回余磊,两人一旦打上照面,顾宁就装作看不见他,就算在病房里相遇,她也能做到跟不认识一样,装模作样说自己有事下回再来看叔叔,然后扭头跟余磊擦肩而过。
余磊每每看她把自己当做空气,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不好受,因为总会想起她那天被自己气得红了眼,不知道后来是不是偷偷抹眼泪。
心里又明明有个答案说:肯定哭了啊,她那么娇气。
有时候三个人都在房间里,顾宁也不好每次都有事提前离开,就觉得特别尴尬,还是不理余磊,等她转过身陪老人家聊天的时候,余磊就偷偷看她,心想这小妮子脾气够倔的啊。
姚检打完热水回来,看某个人看着某姑娘还在出神,用胳膊肘拐他一下,余磊才清醒了。
姚检早发现这两人不太正常,小声问兄弟:“怎么了?闹别扭了?”
余磊不太想说话,只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姚检就摇摇头有些无奈地笑了,他哪里不知道顾宁对于自己的关照,把自己当做好朋友,都是因为自己和余磊的那层关系,可是……哎,有些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姚检把余磊叫出去,在卫生院外面的一角,上次和顾宁在这里走过,他脑海里第一下就闪过上次顾宁离开时有些落寞的背影。
姚检先不说话,余磊也就扶着树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这时姚检从口袋里熟练地掏出烟盒,拿出来一根,当着余磊的面点燃了一根烟。
余磊回神看着姚检,他才知道姚检已经学会了抽烟,但是也特别能理解。
姚检吐出一口烟,似乎心里的什么东西也随之倾吐出来,看余磊的表情好像并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从姚检的手中也掏了一根烟,学着他的样子点燃,然后送进嘴里。
咳咳……第一次抽烟的人。
姚检的脸上终于笑了起来,这是这几天他头一次真心实意地笑,很轻松什么也不想。
想起正事来,姚检用拳头捶捶余磊的肩:“话说你们俩这耽不耽误功课啊,差不多得了,我爸现在就剩下每天简单的伺候了,家里我妈是邻居大婶帮着照看着,我一个人能行了,你帮我跟顾宁说声谢谢啊,马上要考试了,你俩还是学业为主。”
跟顾宁一样,姚检也很替自己着想呢,余磊扯了扯嘴角。
余磊转头盯着身边人,姚检低下头看着脚下,一下一下踩着干枯的碎叶子,余磊看不清他的情绪:“那你呢?”
姚检轻轻笑起来:“我?”
这笑让余磊看的想揍人。
那笑还挂在嘴角,人却没有说话了,余磊就这么看着他,他明白姚检这段时间承受的压力,也不对,那种煎熬除了当事人其他人都无法真切的体会,但他想说,他真的理解。
过了好一会儿,姚检嘴角收了笑容,声音很轻:“我这辈子到了现在,就必须得承认,这是命,我还能怎么办呢,家里的积蓄看病花完了,以后我得挣钱养爹妈,幸好这么多叔叔阿姨都出了援手,一两年之内不会太惨。”
看着昔日的好兄弟,他这段时间为自己的付出姚检全部都看在眼里,无数次想过如果没有他,自己可能早就被打击得跟个游魂了吧,毕竟活着……已经看不到希望了。
姚检把快烟头扔了,用鞋子踩成灰,勾了余磊的脖子来,“你好好努力,以后让我仰仗仰仗我就安心了。”
余磊推开他,“什么话,兄弟不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
“哎,你可千万别这么想,能同富贵我就不愿意跟你共患难,谁愿意多受罪啊,你是不是傻的啊?”
可不就是傻的,余磊无话可说。
兄弟二人谈心,姚检从心底里感激这个时候他的仗义,但他并未看出余磊会为自己放弃学业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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