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洗白手札_叶菱歌【完结】(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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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汜横他一眼:“胡闹。你才十八,读过几本兵书,武功能撂倒几个人了?你想过宫里你母妃的感受吗?”

  苏虞垂眸,静静地听着这兄弟二人之言。

  秦泽却忽然视线转向她,眼里迸发出光彩:“嫂嫂,能麻烦你修书一封寄给宁国公吗?我想入他麾下杀敌,夺回我大梁疆土。”

  苏虞有些发怔地抬眸看他,视线触及的那一瞬,差点刺疼她的眼。

  她几乎不敢看秦泽的眼睛。

  这个一腔热血的少年郎正气凛然如斯,她是有多狠心才会把父亲的惨剧复制在他的身上?

  她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不假,可害死父亲的是嘉元帝,她为何要伤及无辜?

  凉了英雄热血。她与嘉元帝又有何区别?为了手里的权力握得更紧,不惜残害忠良。

  苏虞手一抖,筷子差点拿不稳,她赶紧避开了秦泽的视线。

  秦汜微微蹙了蹙眉。他开口道:“胡闹什么?宁国公就算答应了,你还能偷跑出京吗?收敛些,父皇已经动怒了。”

  秦泽目光黯了黯,低声道:“他们想把我拴在京城,还请了皇姑母进京说合,要把郑家九娘嫁给我……”

  秦汜挑了挑眉,他瞥了眼苏虞。

  苏虞垂眸不言,心里却冷笑一声。

  赵王良善,瞧不出这其中弯弯绕绕。郑家这是转换目标了,还请了宁安长公主进京助力,之前头一桩亲不了了之,郑家掉了面子,这第二桩亲的夫家自是不能比头一桩差了去。说起来赵王比毫无母家倚仗的秦汜还要强上几分。

  秦汜见她半点动静也无,转头看向秦泽,道:“不论如何,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京城里罢。”

  ***

  是夜,苏虞想起赵王秦泽的那双眼睛,又想起眼下正在边关奋勇杀敌的父亲,心口疼痛,久不能眠。

  辗转反侧良久终于迷迷糊糊睡过去,却又坠入血光淋漓的梦境。

  昏昏寐寐中,她似乎看到有一个身影在刀光剑影里苦苦支撑,一刀又一刀,直至他终于挥不动手里的兵器,跪倒在地,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她恍然看到那个身影回了头,却看不清他的面庞。

  忽然有个声音狞笑着在脑中炸开——

  “一报还一报。”

  那话音在脑中回旋,她终于看清那人的脸,崩溃地失声喊道:“阿爷!”

  苏虞满脸泪痕地惊醒,头疼欲裂。

  忽然有只手把她拢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背,轻声问:“梦到父亲了吗?”

  苏虞埋进他的怀里,痛哭出声。

  第70章 敞开心扉

  秦汜的前襟湮出一小片水渍。分明湿的是衣裳,他却发觉胸腔里的一颗心也湿淋淋的。

  他抬手一下一下轻抚怀里人的背, 动作轻柔。

  苏虞哭得不能自已。他是越温柔, 她越觉得委屈, 越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她哪里委屈了呢?真正委屈的是惨死的父亲和赵王,不是她这个满手鲜血的刽子手。

  梦境里的淋漓血光仍在她眼前,耳中不休地回荡着那句“一报还一报”。

  直到她哭声渐歇, 秦汜在她耳边轻声问:“梦到什么了?”

  苏虞未抬头,闷在他的怀里, 抽抽噎噎道:“阿爷死了。”

  秦汜安抚道:“莫要忧思过重了, 眼下战况甚佳, 节节胜利。想来不出三月,父亲定能凯旋而归,若快些, 应还能回京过年。”

  苏虞的心定了定,到底不过是梦罢了。

  万事皆准备周全, 父亲已经摆明了此战过后便解甲归田,嘉元帝那边也毫无动静,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再重蹈覆辙了。

  苏虞又想起来一茬儿, 遂抬头问秦汜:“午时三弟所言的军饷不足是怎么回事?”

  秦汜解释道:“莫听三弟夸大其词, 这朝廷里没良心的居多,但有良心的也不少, 况且国库也未紧张到那种程度。军粮、战马不日便能抵达边关。”

  苏虞眸中仍氤氲着水汽, 闻言, 她有些发怔地轻声道:“那便好。”

  秦汜抬手轻轻拭了拭她眼角的泪珠, 道:“不早了,睡吧。”

  苏虞仰头看他,一眼便望见他眼底的温柔。她不知怎么了,眼前又模糊起来,心里头酸涩难言。

  自成亲以来,他待她极好的,也不恼她时不时便使小性子,她却总是端着,对他不冷不热。

  从始至终,秦汜都无可指摘的地方,是她揪着前世的一些往事不放,解不开心里的疙瘩。

  苏虞抬手握住了他放在她脸颊边的手,细细地摩挲那棱角分明的骨节。

  这只手适才帮她擦过眼泪。

  ……那可曾,擦过旁的女子的眼泪?

  苏虞悲哀地发现她就是一个执拗过头的人,眼下她仍忍不住去想前世的此时此刻,他怀里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千百种样子她都嫉妒,只因那个人不是她苏虞。

  她从未如此清醒地发现:她嫉妒郑月笙,因为郑月笙曾完完整整地拥有过秦汜。

  她素来不愿正视这一点,从来只是暗地里吃吃醋,使使小性子。

  但她今夜决定把这些捂着闷着腐烂化脓的心思全都撕扯开来,伤口流血结痂后才能痊愈,再捂下去,这根刺越种越深,便就再难好个透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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