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虞心头微叹,收回了目光。
刚转过头,身旁这人忽然冷不丁地问:“酒好喝吗?”
苏虞噎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好喝。”
秦汜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苏虞攥了攥手里的帕子。她突然担忧起秦汜会不会把她挟持至偏僻无人处,质问她那张纸上的“姝”字。
好在接下来便是一路无言,倒也相安无事。
行至张太后寝宫,苏虞在殿门口辞别了秦汜,独自回了自个儿的小殿。
也不知张太后见了秦汜一人,而不见郑月笙踪影,会不会恼怒自己一番苦心做东流。
这下有意思了,张太后极力撮合的这一对儿,各自瞧不上各自。
郑月笙八成是嫌秦汜放荡太过,实非良人,秦汜只怕也不想戴那绿帽。
张太后这线怕是难牵呐。不过前世牵起来了倒也是真的,还牵成了一桩美事。
那会儿子“晋王因丧妻遁入空门”的传言都传到她这太后的耳朵里了,何况郑月笙没死的时候,晋王宠妻如宝也是出了名的。
苏虞摇摇头不再想这些,自个儿都顾不过来了。
她回了自己的小殿,甫一进殿,满殿的墨香。她叹口气,继续提笔抄起佛经。
赶忙抄完出宫回府去吧。这宫里待得人心头生郁。
第39章 太后牵线
佛经将将抄了一半之时, 张太后便心痒难耐地想要验收成果,便派人去偏殿里传话,命苏虞把抄好的佛经呈给她瞅一瞅。
苏虞只得遵命。抄佛经的这些许日子以来, 她真真是头一遭觉着字写得好未必是一桩幸事。
张太后还真是不客气,二话不说就把她拘在宫里累死累活地卖苦力。
她已经小半月不曾回苏府了,也不知府里如今是个什么样子。
不知阿兄的婚事操办得如何了。苏瑶也该出嫁了,不知她是否还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就要出人头地了。还有二房之主, 她的二叔苏进。盘算着日子, 苏进也该得了信正往京城赶了吧,长女出嫁, 纵然是做妾, 做父亲的也该回来看看。
对于苏瑶入东宫做太子侧妃一事, 苏进只怕是同吴氏苏瑶等人一般欣喜的吧,他怪她父亲藏私不肯给他机会, 连个京官都做不成,如今有太子这条线,他自然愿意顺杆爬。
苏虞记得,苏进进京后不久, 便一跃成为太子舍人,连升几品。
苏遒对这桩婚事本就不满。如今朝堂形势紧张, 太子平庸, 诸位王爷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 朝堂上暗流涌动, 苏家始终保持中立。可苏瑶这一嫁, 可不明晃晃地表示苏家是太子这边的吗?
可苏遒到底只是苏瑶的伯父,且苏家大房二房素有嫌隙,对于苏瑶的亲事他能置喙的余地很少。
苏进不在京城,吴氏小打小闹他都随她去了。
苏瑶的亲事他劝了几句无果,便也成定局了。
苏虞倒觉得无所谓,吴氏和苏瑶早已是朽木难雕,随了她们的心意去了便是。
至于太子最后失势,累及苏家……依苏虞看,这步棋还是得按原定轨迹走,至于怎么下就由她布置了,自是不会重蹈覆辙。
苏家势盛,要想躲过灭顶之灾,只能主动式微,拔掉嘉元帝心上的那根刺。
太子失势已成定局,她只需把秧及苏家改换成秧及苏家二房,把父亲清清白白地摘出来。
二房垮了,苏遒定会站出来担责,苏进鬼迷心窍,宁国公苏遒是慈兄也是忠臣,嘉元帝也没了由头赶尽杀绝。
可别怪她心狠,若不是苏进偷拿了父亲的虎符献给太子,苏家至于败得那么惨吗?
如今与突厥战事愈发紧张,瞧父亲的样子似是非上战场不可了,太子越早失势,越有利把苏遒摘出来。
若是能在虎符送达苏遒手中之前,太子就垮了,就无论如何也无法把苏遒牵扯进去。只要不拖苏遒下水,苏家就能保得住。
苏虞一路上思绪纷飞。
苏虞手里拿着一卷抄好的佛经,剩下的一大摞都由身后的蝉衣抱着,主仆二人跟在小宦官的身后往兴庆宫去。
苏虞微叹口气。
也不知那日茶楼里江行被她戳穿身份之后,面上镇定心中是何感想。她还需他为太子失势添砖加瓦,也不枉她前世栽培他良多。
正想着,兴庆宫的轮廓已渐渐映入眼帘,苏虞敛了神思,收拾好表情进殿。
进了殿,她这才发现殿内可不止张太后一人。
张太后姿态悠闲地靠坐着,眯着眼享受身旁侍女有节奏的打扇。
其下首坐着一风流倜傥的年轻郎君,正悠悠然地品着茶。
正是秦汜。
视线再往右偏一点,秦汜的旁边,一妙龄女子正坐于几前埋首作画。
此刻,作画的郑家九娘郑月笙似遇着瓶颈了,素有善丹青之名的秦汜俯身指点了几句。
真真是才子佳人。
这一幕不偏不倚地撞进苏虞的眼中,意外地和谐极了,偏要她这个外人来打破,竟叫她生出几分过意不去的心思来。
张太后还真是不遗余力地为这两人牵桥搭线。
有宦官通报:“苏三娘子到!”
张太后这才掀了掀眼皮,睨了眼殿内立着的娇娘子。
苏虞俯身行了礼。
张太后慵懒地摆了摆手,她身旁的宫女立时会意,连忙替她传话:“呈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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