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的是方才?”
女掌柜被他笼罩的气场震慑到,结结巴巴道:“半柱香之前。”
林承辛握紧了拳,眸里一片墨色,蕴着闪闪的光芒,克制住自己颤抖的手,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往哪里去了?”
“姻缘树。”
话音刚落,林承辛疾步消失在客栈,没入夜幕笼罩的街上,留下林子泽目瞪口呆的握着筷子不知所措,他愣愣问女掌柜:“那是一位姑娘?”
“是。”女掌柜捏紧了帕子,没当一回事,许是当这小两口闹嘴皮子了。
冀州的浅夜十分热闹,街上人来来往往,都是劳作一日后散心的州民,还有不少昼伏夜出的小摊贩,吆喝叫卖着。灯火通明,沿街都是点亮的小灯,温暖寻常。
宁辛安和长歌两人走在冀州街道上,四周都是人潮,熙熙攘攘一片,长歌也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倒是挺惬意,街头看起来十分热闹,远远就看见一棵长势异常茂盛庞大的榕树,树下围满了人。
本以为只是散散步消消食,长歌慢慢的跟着宁辛安的步子,悠闲的四下观望,没想到宁辛安的步子越来越快,连身穿着轻纱女裙都走出了男子的飒爽身姿,长歌小跑了一下拉住前头自顾自走得飞快的宁辛安,略喘道:“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我,”宁辛安望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大榕树,好似更加茂密的树枝上挂满了红绢布,树下善男信女欢声笑语,宁辛安也不知自己为何这么着急,红绢布被系在最高的树头,没有林承辛带着,她就算是去了也上不了树。
心里的怅然更加浓烈。
“我走慢些。”
长歌望了眼大榕树,又看了一眼有些古怪的宁辛安,想起刚才在客栈里的情形,仿似明白了些什么,她拍拍宁辛安的肩,促狭笑道:“你去罢,注意安全,我在这里四处逛逛晚些在这里等你。”
宁辛安有些踟蹰的看着她,她也是一个姑娘家,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落单不太好,刚要拒绝就被长歌推了出去,她拍拍腰上挂着的短镰:“我有宝贝护身,去吧。”
宁辛安感激的道谢,转身往姻缘树快步走了过去,最后带上了一段小跑,长歌意味深长的望着她离开,便四下走走停停的摸索些新奇小玩意儿。
挤开人群站到大榕树下,仍旧是几个月前的模样,只是那红绢布的数量又多了不少,密密麻麻的挂满了比较低的枝头,压得树捎都弯成了一道弧,宁辛安踮高了脚想去看,枝繁叶茂,无奈什么也看不见。
那时是林承辛抱着她飞上了最高的树端,星光熠熠,凉风习习,两人合手系上的红绢。
朝云暮雨心去来,千里相思共明月。
宁辛安仰得脖子疼,低头活络了一下,才发现脚下踩着一条红绢,已经褪色看不清上头的墨迹,沾得满是泥土,宁辛安弯腰去捡,不安地去仔细辨认。
不是他们的。
她舒了一口气,放眼望去,树下已经落了不少红绢,被游客来来往往的踩进了泥土里,映目都是残败的红,和枝头上的红艳形成了对比。
有些是风吹雨打松散的,有些是红绢系结断裂,有些则是被人扯了下来。
明明都是心怀悸动与憧憬,将爱慕小心翼翼的挂上的。
宁辛安蹲下一条条去捡,每一条都仔细辨认,确认不是自己的红绢,又把它握在手里,继续拾捡下一条。曳地的裙角染上点点泥土,宁辛安无暇去管,心里急切的想要确认脚下落入泥里的,有没有属于他们两的红绢。
手里的残绢慢慢集成了一捧,不得不用两只手捧着。
夜风吹得有些凉,盛夏的星光熠熠,在黑得有些泛着蓝的夜幕里格外显眼,洒满了天际,明月竟圆满的一轮,高高悬挂着,照得地下一片光亮。
耳边依旧是喧闹的人声,宁辛安捧着一大把红绢,心里莫名的情愫就要喷薄而出,鼻尖泛酸,眼眶红了起来。
她现在,非常非常想她的小郎君。
泪眼朦胧间,见到几步远的泥里,有两条相系的红绢,染上了黄泥残败的落在了地上,褪色泛黄。
大脑一片空白,盈盈的泪光让她看不清,她颤抖着上前,机械的蹲下,慢慢的将那两条相连的红绢捡起。
泪光让视线变得朦胧看不清,肩膀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宁辛安捏紧了手里的红绢,强迫自己看清。
她从不信鬼-神护佑,却在这一刻清晰的害怕,若这相连的红绢是他们的,是不是代表连桃花神都不护佑他们?
宁辛安眸里含着泪水,屏住呼吸,将红绢翻了个面。
不是他们的。
身后有人拍了她的肩,她反射性的回头,眸里的泪珠盈盈落下,湿了两颊,就着蹲着的姿势,宁辛安艰难抬头望去,眼前站着一位身影颀长的郎君,逆光看不清模样,只能微微靠流畅坚硬的线条辨认出那是位年轻的公子。
来人轻喘着气,低头看着她竟半晌没有出声,宁辛安被逆光刺得眼泪不住的掉,她眨眨眼,捧着一大把红绢艰难的站起身来。
蹲了太久,起身时竟酸麻的用不上力,双腿没有站直就要往后仰去,手一松,红绢落了一地。
没有预期中的疼痛,她被拥入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里,那臂弯仿似要将她陷入骨血里般,紧得她透不过气,依稀感觉到他有些颤抖,她甚至能够清晰听见来人胸膛激烈得如同擂鼓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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