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也惊了一跳,瞥了她一眼,犹豫道:“奴才自是无碍,只是怕公主千金之躯,舟车劳顿会吃不消。”
太后吃吃地笑起来,道:“这倒不怕,卫辞从小就皮惯了的,上树掏鸟窝,跟人拌嘴耍跟头,那是常有的事儿,你只护送她安危即可。这一次回去祭拜,以后嫁了人怕也是没什么机会了。”
卫辞扶额,真是丑事丢尽了脸,偏偏还是在他的面前。她本不想和他一道儿,嗫嚅了下,终究也还是没说出口。太后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看来嫁燕王的事是内定了的。其实不管到底嫁不嫁燕王,她往后回去看爹娘的日子也已没多少了。
踌躇了好一会,权衡之下,为了回苏州,暂且只能忍着,况且这是太后亲自吩咐,量他也不敢公然地在半路上就解决了她,说到底,她也算是半个主子,凭什么怕他!
陆渊在底下汕汕听着,上树掏鸟窝?耍跟头?倒是不寻常,想着便抿起唇道:“既如此,那奴才就带上公主一块走了。”
“那事儿就这么定了。卫辞,陆掌印办事能力哀家是信得过的,你跟着他,有什么不必拘束,尽管跟他提。”
卫辞为表感激,两眼泪汪汪,拽着太后的袖子抹泪,抽噎道:“亏得太后还体恤卫辞,卫辞真是做牛做马都无以为报。”
太后被她逗笑,揽着她入怀,叹道:“说什么牛啊马的,赶紧回宫收拾收拾,随陆掌印一块走,路途遥远别耽误了时日。”
这一趟回苏州,算是意外之喜。虽然陆渊也随她一路,可是比起能回去已经不算什么了。
陆渊和她一道儿出了仁寿宫,匆匆在她脸上一瞥,看着她那抑制不住的喜悦,不由发笑,也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她倒一点不担心路上会发生什么么?
朝着她微微一福,道:“公主先回去打点要带的东西,臣明早到重华殿去接您。”
“此趟下江南,一路上就多劳烦厂臣照顾了。”卫辞腾挪着步子,讪讪地低声说道:“卫辞那晚也是无心之举,还请厂臣不要放在心上。”
做人得有自知之明,她与他之间是有些过节,可眼下是计较的时候么?她还得巴结着他一块回苏州呢,闹僵撕破脸对她全然没有好处,这宫里宫外,除了皇帝,又有谁敢动他?
他似乎很受用,脸上洋溢着惯常的笑。不错,能屈能伸,倒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他干咳一声,耍起他一贯的威风,道:“公主此番话倒是折煞臣了,叫臣脸上也挂不住。往后路上得走个把月,公主有的是时间好好弥补臣。”
脸上挂不住?卫辞心里嗟叹,果然人窜上了天,脸皮也练得不薄。瞧这话说的,比她掷骰子的顺口溜还顺!
他没再听卫辞的絮叨,径直顺着西长廊往龙德门上去了。
靠近正午,太阳落在正头顶上,照过他的侧脸,本就比女人还光滑的脸,阳光底下莹莹然的。卫辞看见他被风带起的衣袍,他身上似乎有种说不出的淡然香气,直沁入脑子里,他似乎也没有她想得那般得理不饶人。
第5章 建安之行
陆渊本是奉命去建安采办,带上东厂底下的千户百户番子,不出两个月也能回来了。可如今带上了卫辞,一路上磕磕绊绊,免不了要耽搁些时日,至于归期,似乎也不定了。
一大早,卫辞带着病娇在重华殿门口候着,陆渊没来,派了孙启寿,一路将她们送到了涿郡。时下是七八月里,郢都刮东北风,顺风乘船要比马车快得多,再说靠着运河,一路畅通到底,要省不少事。
“督主吩咐过了,说送公主到码头自有人接应。这回出发乘的是福船,吃水有丈来深,随行的人都在一条船上,不免人多嘴杂,公主上了船尽量就待在舱里,外头乱糟糟的,都是些五大三粗的东厂番子,免得冲撞了公主。”孙启寿驾着马车朝前赶,督主平时行事机警,这回船上又多了个公主,那些东厂番子与太监不同,都是真真切切的男人,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出了宫,卫辞觉得浑身上下都活泛起来了,果然待在宫里面,整日没精气神,人都闲散出病来了,听见外头孙启寿的声音,也没放在心上,只兴奋的一门心思说好,全然不顾什么安危,只巴不得赶紧上了船飞回苏州才好。
马车走了约摸一刻钟,到了涿郡码头。风渐渐刮起来,吹着人脸湿润润的,卫辞下了车,看见岸泊上停歇着大大小小无数的船只,一眼就望见那只说的最大的福船。老远望去,船头上负手站着的人是陆渊,风吹起他的曳撒,斗篷一样吹散开来,让人心生畏惧。
“公主,那奴才就先回去了。”孙启寿朝她掩了掩身子,拾起地上的小杌子放回车内。
病娇问他,“公公不随我们一块儿走么?”
孙启寿笑道:“督主走了,宫里没个人料理不成,再说了,有督主跟着,公主也不必担忧。”
前头派了人接应,带着卫辞和病娇往码头口去,一路走到宝船边上。宝船果然是大,一抬头有两三层小楼那么高,船上放下木旋梯,卫辞往上爬,毕竟常在深闺中,梯度又大,爬得还是有些吃力。
快到顶时,上头伸出一只手来,她顺着抬头往上看,见是陆渊,抿嘴一笑以表谢意,下意识的就要拉住他的手往上使劲,可手到半空中忽然愣住了,她望向底下河水飞溅,有些惶惶,思虑再三,最终还是拉住他的手上了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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