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人,怎么就那么难呢?
做英雄,怎么就那么苦呢?
死牢。
“砰!”
江朔一拳击打在郑判的心口上,火辣辣的钝痛。
郑判咧开血牙,笑得凄苦。
“砰砰砰……”
江朔没有停下。
死牢里,有铁链和沉闷的声响传来。
舒锦意一身黑衣男装,单薄的背影在牢门外静静伫立。
“为什么。”
“哈哈哈……咳……”郑判被揍得满身内伤,口吐鲜血,笑到一半,再也笑不出来,被血水堵住了。
江朔咬牙,一拳击在他的腹部。
“两位墨将军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郑判,没有墨将军,哪里会有你郑判!你说,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他们。”
“江朔……将军说过……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我一直牢牢记……得……”
“砰!”
一拳击在脑门上。
江朔满眼血红,提起郑判,抽出一条铁丝,抽进他的身体里。
痛得郑判连哼都没哼出来。
“到死,你还不肯开口吗?下九泉,你可有脸面面对将军。”
“将军……”郑判咳嗽起来,虚弱地攀在江朔的身上,“我对不起将军……江朔……杀了我吧。”
“郑判,说啊……那些人是谁……说啊。”
郑判空洞两眼,望着天窗的亮光,吐着血,喃喃道:“江朔……看啊……那是塞外的月……将军说他要一辈子呆在龙安关……我不明白,常年天寒地冻……遍地黄沙……盗贼叛乱如牛毛……为了让皇城里这些人高床软枕,夜夜笙歌……我们这些卑贱如泥的人像狗一样趴在黄沙下,像铜铁那样用身体去堵敌人的长枪……这劳什子的将位……我郑判不稀罕……我是不甘啊……”
郑判的笑,黯然而凄。
他不要像狗一样活着,不愿回到这皇城,让人笑话他们是粗人是蛮人,没心计,被人吃得死死的。
只要能做皇城内的官,他不愿拿自己的命给这些人享乐!
舒锦意的手,紧握。
她这一生欠了很多人,也拖累了很多人。
对郑判,她敢说没欠。
江朔并不想流泪,可控制不住,不由自主淌出眼眶,一滴一滴,那么炙热。
“与将军何干!与将军何干啊!”
江朔咆哮。
耳边的咆哮让郑判瞬间的空白,身体的痛,已经感觉不到了。
“我不知道……将军会死……”
他没有害将军,他只是传达了假话……不是他害死将军,不是他。
江朔抽出带血水的铁丝,两次送进郑判的身体里。
伸手,推开他的脑袋。
“砰!”
满身是血的郑判应声而倒。
两眼空荡荡地盯着天窗外的弯月。
嘴在蠕动。
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那条始终僵硬如铁的纤影微微动了,江朔布满血丝的眼,转过来。
郑判似乎察觉到了异样,艰难地转过脑袋。
火把的光逆着进来。
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见那人的形。
那道形,与他脑海里的那条身影慢慢重叠,印出那人飒爽干净的笑脸!
即使是身处恶劣的黄沙之中,那人的笑,一直都是干净得纯粹!
郑判慢慢地睁大了眼,血迹斑斑的手伸出去,“将……军……”
“是谁。”
粗哑的声音低低传来。
郑判挣扎着要站起来,想要看清楚那张脸。
是将军!
“将军……”
“是谁。”
“誉王,贤王……褚暨……侯府……末将只知送信的人是誉王府的人……与末将联系的人是贤王……咳咳,拦截大将军的兵马以及和北夷联系的不是同一人……末将只知这么多……将军,末将错了,末将想念龙安关,想念与将军并肩作战的日子……”
“迟了。”
粘了血迹的手,刚刚触碰到她的衣摆,陡然掉了下来。
迟了。
回不去了。
舒锦意一点一点的转身出牢门,站到了大牢出口前,前面那条颀长的身影像座挡风挡雨的大山,静静伫立。
头顶的火把噼啪作响,风呼来,舒锦意踏碎摇晃的影子。
一步一步的走近。
带着他清冽气息的披风,暖暖的裹在她的身上。
“走吧。”
夜风撩来,舒锦意只听他低低柔声吹进耳。
散了她满身的潮冷。
得此温暖,她想要竭力绽出微笑,办不到。
曾可恣意笑昂的人,今时,失了笑的资格。
数万男儿血,死在关外不能回乡的兄弟,死而不能收尸的父亲……想到这些,她觉得喉咙很痛,像塞了块烙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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