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忽然见一抹清秀身影驻足在窗外,也不知是何时过来的。沈玉筝心里猛然一抖,几乎就要怀疑是文妃容妃等派来的婢子,若是与窦义台的谈话被人偷听了去,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沈玉筝心中惊惧,不禁将语气加重了几分,“何人在外头?”
忽然锦帘一挑,却是盈盈一个身影进来,是陆嫀,是家常的打扮,珍珠粉色的素绒绣花小袄,松松梳一个摇摇欲坠的堕马髻,斜挽一支赤金扁钗,别无珠饰,只是耳上带着我送与流珠坠子,手中的锦帕是日前素浅新绣了赠与沈玉筝和她的,绣的是疏疏的一树夹竹桃,浅淡的粉色落花,四周是浅金的四合如意云纹缀边,针脚也是素浅一贯的细密轻巧。
陆嫀的声音很好听,细腻如莺啭,“本要进来的,谁晓得琴丝说有太医也在,想嘱咐人把腊梅给放下就走的,谁知姐姐瞧见我了。”
说着,琴丝就捧了一盆腊梅进来道,“小主也来瞧瞧,这腊梅开的这样早倒也是怪稀奇的。”
是玉蕊檀心梅,像红云,开得盛意恣肆,在银白底色翠纹点青的花盆里更是如云蒸霞蔚一般,红得似要燃烧起来。花瓣晶莹剔透,映着黄玉般的蕊,殷红宝石样的花朵,相得益彰,更添清丽傲骨。只闻得一阵清香,萦萦绕绕,若有似无,只淡淡地引着人靠近,越近越是沁人肺腑。
沈玉筝看了心中喜爱,只是目光不住赏玩个不停,陆嫀说,“这是今早容妃娘娘命人送来的赏赐,妹妹知道姐姐素爱红梅,就送了两盆来,姐姐你看,可还合心意?”
沈玉筝与她相视一笑,“难为你这样费心了。”忽然想起来窦义台还未走,忙回头看时,只见窦义台正一个人站在那里,空落落的,很是尴尬,见沈玉筝转身来看他,便通红了脸,搔了搔头,脸色愈发紫涨起来。
沈玉筝见他这样小家子气倒觉可笑,“窦大人从前都没见过宫嫔的么?”
窦义台这才回过神去,向陆嫀福了一福,“臣参见丽小主。”
陆嫀只是看着他,略略说了一句,“起来罢。”眼里却闪过一丝不知名的灼热。窦义台复向沈玉筝行礼,“臣告退。”
正文 第32章花笺
陆嫀看窦义台向沈玉筝唯唯诺诺地告辞了去,心中好笑,虽一言未发,倒是把眼神黏在他身上,一路目送着窦义台出去方才回过头来,笑着望向沈玉筝,“好姐姐,这是哪位太医,生得倒清俊,模样也可爱。”
沈玉筝见她这话说得不甚大雅,心中又可气又可笑,“妹妹又胡说了不是,你我身为宫嫔,太医怎样,岂是供我们茶余饭后闲聊的?妹妹在我这里说了这话还好,要是叫别人听了去,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陆嫀心思纯良,心底单纯,也是逞口舌一时之快,见沈玉筝提醒,方知自己失言,也红了脸说,“嫀儿知错了,只求姐姐将这话烂在心里,不要同别人说了去。”一面说,一面愈发将面上的红晕直渲染到耳根了去。
沈玉筝见嫀儿小脸红扑扑得愈发可爱,带着少女情窦初开的面色潮红,这潮红可是为了爱情?当时与杨曼靖日日耳鬓厮磨也不过如此吧,正是应了那句“点绛唇”——“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或许是陆嫀脸上的潮红引起了她对当时那个少女怀春的自己的思念,或是她一向将陆嫀如亲生妹妹一样看待的缘故——听她这样撒娇,也稍稍缓了神色,沈玉筝这样想着,陡然从心中生出一种爱怜之意,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一面柔声安慰道,“你放心好了,我将这话烂在心里就是了。”一面亲自将那花生酪拿与她吃。
琴丝原本在一旁垂手侍立,见沈玉筝的小盖盅里茶已见底,便伸手向茶架子上拿了个汝窑描彩茶筒来,浓浓地点了两碗抹茶送上来,眉开眼笑地说“两位小主尝尝这个,这是早上皇上特意差十二监送来的新鲜玩意儿,说是日本国新进上来的好东西,头一份就给浣花台送来了。”
沈家亦算是京中的名门望族,得了先皇不少赏赐,却也没见过这个,只听得古人描写到,“碧云引风吹不断,白花浮光凝碗面”以为早就绝迹,谁知今日便遇上了。陆嫀亦是头一回听说,也凑上去好奇地打量,真真儿不同于一般的茶叶颜色深沉稳重,倒是鲜亮得很,尤其是衬在羊脂玉盖碗里,更是显得是沫沉华浮晔若春敷。
惹得陆嫀也半含酸意道,“皇上可是真疼姐姐,连容妃,文妃都没得,倒叫姐姐得了头筹,要是叫这两位阎王知道了去,恐怕鼻子都要气歪了罢。”
沈玉筝亦笑着上去拧她的嘴,笑道,“你这个小蹄子倒是没良心的,忘了刚刚你是怎样央着我为你保密的,现在倒是打趣起我来了。”陆嫀也不甘示弱,一边躲,一边笑得喘不过起来。
二人正在榻上扭作一团,忽然锦帘一掀,是筝绦走进来,倒把二人下了一跳。筝绦左手里拿着一枚杨柳青梅红花笺,右手却托着一碟子双色豆糕,也未看路,只是痴痴傻傻地一直往前走,险些绊倒在门槛上,陆嫀不禁拍手笑将起来,“这蹄子才是疯魔了呢。”
筝绦自顾自地往前走,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忽然听见陆嫀的笑声,抬头见陆嫀也在,便唯唯诺诺地住了口,拿眼色瞟着沈玉筝,沈玉筝见她顿住,依旧与陆嫀滚在床上,并不起来,笑着道:“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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