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转瞬即逝,她的身影也很快地消失在了帘帐之外。
夏清时如遭雷击,如同黑暗中有一根细小的针,轻轻的扎向了她的心脏,她猛地一怔,愣在了原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大营中已是空空荡荡,仅剩了她一个人。
她甚至连皇上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只一盏蜡灯的烛火还在闪烁着,将营帐映出暖黄色的影子。
“还未站累吗?”段南唐的声音,忽然从她身后响起,吓得她跳了起来,转过身。
见段南唐仍旧坐在那儿吃着茶,这茶也不知添过几回了,还剩着淡淡的余温。
“你怎么还在这里……”夏清时出声问到。
段南唐望了她一眼,随即起身:“走吧。”
这是特意在等我吗……
夏清时不敢问出口,跟在段南唐的身后,出了大营,往他们营帐所在的方向走。
夜风凉悠悠,明日或许会下大雨,暗沉沉的天上没有一颗星子,只有路旁每隔一段距离,立着一盏石灯笼。
夏清时的心里皱巴巴的,脑海中仍旧回想着那侍女临死前的那一抹笑。
还有皇上轻而易举的一句诛灭九族的话。
一个人,站在那里,因一时的怒气,便可随随便便要了几百人的性命。
一句简单的诛灭九族,背后是弥漫整个天地的血色,是堆积如小山的断肢残骸……
夏清时眼前又漫出了血色,她实在无法不想到自己。
一年前皇上斩杀夏府二百零一口人的时候,也只是不染喧嚣的坐在大殿之上,轻轻开口,便将一切变为了以血色为基调的定局。
此刻她终于懂得了为什么段南唐韬光养晦,只想一朝称帝。
只有拥有了绝对的权势,才会在闲庭漫步间,便让人灰飞烟灭吧。
否则……自己便是灰飞烟灭的那个。
夏清时看向眼前,段南唐在黑暗中缓缓而行的背影。
刚好路过一树垂丝海棠,段南唐无意间惹了一身的花色,粉色的花瓣一股脑的坠在他的肩头发梢。
他却并不拂拭,任凭凉风将它们随意的卷起……
夏清时不知道他幼年时经历过什么,只懂得在宫廷中长大,必定是看惯了生死。
如现在这般没有哀怒亦没有欣喜,甚至冷漠阴戾得让人生畏,人前却又要假装出截然相反的模样……
忽然便有些心疼。
他说过他不懂得怜香惜玉,因此不想敞开心扉地去爱一个人;他不会和别人合作,那便没有把酒言欢的挚友;亦没有人能够帮助他,因为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无能为力的一面。
他是当朝皇后亲生的嫡子,也是目前南玉国年纪最大的皇子,他本该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夏清时借着黑夜的胆子上前了一步,将缠在他发梢上的海棠花瓣摘了下来,丢进了风中。
段南唐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看向她,只一眼,便又转了回去,继续走他的路。
如今他费尽心机想要取得的,是本就该属于他的东西。
乌云散去,露出圆圆的月头来,三两颗星子散乱的伴在一旁。
夏清时深吸口气,感觉自己仿佛浸在了月光里,忽然觉得往日里最不喜的秋日凉夜,此时此刻倒也蛮清爽的。
正文 第24章:木兰秋月(4)
忽然便开口问道:“你觉得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
夏清时出言以后,便觉得太过唐突,毕竟自己只是他段南唐的一枚棋子而已。
哪知段南唐一下子停下了脚步,他并未转身,沉默着矗立了良久。
才缓缓答到:“哪有什么好人和坏人,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夏清时一怔。
便听段南唐道:“若一切如你所愿,扳倒了太子一党,找出了陷害你父亲的真凶,你会杀了他的全家吗?”
夏清时愣了,她做的一切,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就是想让仇人付出应有的代价,太子一党肯定是要扳倒的,扳倒之后呢?找到了陷害父亲的罪魁祸首,不论是佳乐贵妃,是太子,还是六皇子或者是沈府的人……
该让他付出的应有代价是什么呢?
也杀光他的全家吗?
想到那遮天蔽日般的鲜血,她闭上了眼睛。
那自己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夏清时一时间竟有些迷惘。
段南唐见背后没了声息,便转了过来,看向她,一字一顿缓缓地道:“你不会。”
夏清时一震,她内心深处,也觉得自己不会,不过:“即便我不会杀了他的全家,我也会亲手杀了他。”
段南唐眸光如同夜色一样黑,看得仿佛要将夏清时给整个吸进去。
约莫片刻,他眨了眨眼,转身继续往前走。
夏清时低下头时,脸已红成了一片,庆幸着这夜色如水,将她片刻的紧张羞涩给掩盖了过去。
狠狠的掐了自己手臂一下,疼得直咧嘴。
大仇尚未得报,必须收起这些小女儿的情绪。
……
第二日,天气阴沉沉的,顺德帝又因昨晚的事缺了兴致,原本定下的狩猎便取消了。
无事可做,夏清时只得待在营帐里,偏偏段南唐也无事可做,两人一个在内,一个在外。夏清时支着脑袋发呆,也不知道一帘之隔的段南唐在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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