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妈妈听言叹气道,“太太为了玉家可是受了太多的委屈。”
下午,王妈妈便将一架妆台,一张屏风,笔砚纸墨送进了偏院。
无瑕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还是吓了一跳。
十四岁的样子即陌生又熟悉。
稀松的眉,暗淡的眸,苍白的脸,真丑,唯有眼角那颗朱砂痣,有点亮色,不过娘说是泪痣,怕是一生坎坷。
前世坎坷,如今未必。
无瑕摸了摸脸颊,淡淡的笑了笑,目光看向窗外,翠儿与两个婆子正在收拾花草。
“这池中的水要换了,还要养些莲,鱼。”
“这块空地再搭架秋千,这才像一个小姐的院子。”
无瑕听了这些话笑了。
她算那门子的小姐。
正文 第6章:没教养的丫头
玉家只是一介商户,却也挣得一些家底,有铺子,有作坊,有田产,还养有几个婆子小仆,在苏州算是中等人家。
不过,她听几个婆子谈起,玉家先祖那时,家业不止这些,乡下庄子就有好几个,数百亩田产,商铺也多,但传到祖父那里,族人多了,有了分歧,分了家,玉家分成两支,一支搬去了扬州,一支继续留在苏州,搬去扬州那支改了行,做了丝绸生意,小辈中也没几个出色的,生意惨淡,表姐郑如意的母亲玉小妹,便是扬州玉家之人。
留在苏州的这支,继续经营玉器,不过,落到父亲手里,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只因那玉器行业越来越难,近十年来,苏州就有百家玉器行,竞争激烈,也难怪父亲要寻琨吾刀。
琨吾刀的名声与传奇色彩早早大于其本身的用途。
无瑕这般想着,玉不琢不成器,玉器雕刻,靠切,磋琢,磨,那里是用刀了。
不过,那琨吾刀的名气一挂,就不同了。
无瑕下意识的摸了摸发髻。
又想到临死时,那个温暖的怀抱。
陆子渊
以前,她从没有注意家中的玉坊,家中的生意,那陆子渊,若她没有记错,正是家里的玉匠。
他身上那枚玉牌,是母亲送给他的。
那个时侯,她还很小,依稀记得母亲趁全家去了周王庙,带着她离开玉家,路过专诸巷,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儿蹲在玉器行门口,手里雕刻着什么。
母亲走上前问路,那小儿有些怕生,愣愣的,却也指了指方向,母亲摸了摸小儿的头,又拿起他手里的雕像看了看,夸了小儿几句,然后准备离开,后又转过身来,从腰间取来玉牌送给了小儿。
那人就是陆子渊。
后来母亲被父亲捉了回来在玉家,她还见过一次,好像是陆子渊送图样给父亲看,她还悄悄的朝他做了鬼脸。
之后母亲死了,便再也没见过他,她订了亲搬回玉家没多久,听说他犯了错被赶出了玉家。
犯了什么错呢?
无瑕一时想不起来了,不过,却知道,后来他成了工部的人,专管皇宫玉器,官至四品,这还是萧轩告诉她的。
当时,她没有在意。
此番想来,前世陆子渊知道玉家犯事,定是专程来牢房看她,可惜她自戮了。
无瑕深深叹了口气,母亲说他将来有造化,果真如此。
“快捉住它,快捉住它。”
这时,有一个声音传来,无瑕回过神寻声望去。
见是一个五岁的小儿正在追捉一只蝈蝈。
无瑕眨眨眼,那不是堂弟玉无忌吗?而在他身边跟着的是照顾他的张妈妈。
“哎哟,我说忌哥儿,怎么又玩上了,快来将这鸡汤喝了。”
张妈妈端着一个碗,左边跑两步,右边跑两步。
“我不喝,你帮我把它捉住,我才喝。”玉无忌穿着一件粟子色衫子,外套黄绢小卦,带着一顶缨纱瓢帽,虎头虎脑的只将地上的那只蝈蝈盯住。
无忌是无瑕二叔玉方的唯一儿子,玉方夫妇三十多岁才得这一子,自是巴心巴肝的疼爱,便是玉清也多有偏爱。
对于这位堂弟,无瑕的印像并不深,五年前她离开玉家时,无忌还未出生,后来回到偏院,她大多呆在偏院做嫁衣,也很少见外人,因此与无忌见面次数曲手可指。
前世玉家犯事,无忌才十岁,想到这些,无瑕起身出了屋。
那只蝈蝈正好跳到她的面前,无瑕弯下身捉起蝈蝈递到无忌面前。
无忌双眼一亮,立即伸出小手,无瑕又收回了手,笑道,“拿在手里,总归又要跑,若是跳到草丛里可不好寻了,不如装在盒子里。”
无忌道,“本来有一个盒子,张妈妈你去将那盒子拿来。”
“不用这么麻烦,我这儿现成有一个。”
无瑕转身进了屋,无忌屁颠颠的跟在身后。
“我那盒子可大呢,漆金的。”
“我可没有这么好的盒子,红木的,还掉了色,要不要?”无瑕从大柜里拿着一个盒子来。
无忌憋了憋嘴,有些嫌弃,“罢了罢了,先用着吧。”
无瑕笑了笑,将蝈蝈放进了盒子。
二人便坐在桌前,将那蝈蝈看住,逗着玩。
张妈妈见了无瑕倒有些惊讶,站在一边认真的打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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