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来!
“嘶……”
肩头七寸刀伤,哪怕搁在宋蛟封嗅身上,未免经得住这样一个虎扑,何况温萦弱不胜衣?
先前失血过多,昏迷时的当归龙眼没少吃,都是封蔷一勺一勺喂着,如今才转醒了,却受她喜极之下如此冲击,眼见着身形打晃,险些再背过去。
只听身下人痛吟一声,封蔷这才想起自己是什么样一副钢筋铁骨,哪能大剌剌地压着如此一团单薄?
她慌乱起身,站得笔直,两手相交腹前,拧麻花儿似的胡乱绞着,星目眨了几眨,瞬失宝光,又立刻涨起潮来。
只恐怕封霸天这个当爹的再苦心钻营钻营,也无缘遇得闺女这乖顺悦人的时候。
含贝那一点丹朱早已吓没了血色,两片儿唇瓣硬抿成一处,委屈和潮气盛入眼眶——这样愧疚不安的一副模样。
温萦见此,肩上那点痛楚早换了地方,换到心尖儿上最轻最柔的那块儿去,哪里还顾得上疼呢?只是清风拂过耳畔时,遇而不求的一丝儿酥麻痒感,较之更甚罢了。
“咳……我,我先外头凉快凉快去,那个,小刀你动作轻点儿,别给人家再压坏了。”
见这一扑无甚大碍,该醒的人也已经醒来,宋蛟不知端的,上哪儿飘了两朵红晕到脸颊上来,磕磕巴巴说下这一番话,径自推门去了。
封蔷只觉得莫名,却回头看温萦,他一脸了然的样子。
“封蔷。”
“嗯,嗯嗯!”
巴巴地望着温萦,点头应声,封蔷却再不敢轻易往这小土炕上去了,只怕自己重手重脚,又一次弄疼了他。
“一直站着不成?”温萦轻笑着偏了偏头,道:“还是见我这样子,不敢坐我旁边儿了?”
“说什么呢!”封蔷无故被冤,一个激灵,当即瞪眼道:“你不晓得,宋蛟那个玩意儿什么都不管,我伺候你吃喝拉撒,睡也睡在这里,我早就……”
像是被什么东西干呛一口,温萦掩面,嘴里咳出一串细碎轻响。
这下打断了封蔷的呶呶不休,她便又换作一脸警忧之色,看得温萦只觉好笑。
“坐过来。”知道这丫头是玩笑不得的,温萦抱着肩膀给她让了处地方,见她果然懂了,顺意坐上炕来,真如一头乖巧的大猫。
是羞了么?不激一激,就红着脸一句话都不说。
她这样子特别可爱,只看到粉面含春,秀眉轻蹙,哪看得见之前在刘季面前那等威严?
温萦心想着,正巧颈背给刀伤牵得疲倦,他只管靠了封蔷的肩,笑道:“我早该猜到是你的,以后再有这事,干嘛掩掩藏藏,排解清楚了才没那许多事端。”
“是是是。”
封蔷叫他靠着,心里有底,只管“虚心”受教,接连点着头,又探手去掀衣裳,要看方才到底有没有扯坏了伤口。
这可让温萦心里没底,他猛然瑟缩身子,接连便又是一阵痛。
下意识地,他躲避她。
见状,封蔷怎能不急?忙解释道:“你躲我做什么,这些天换了许多次药,没有一次不是我上手的,该看的地方我早看过,不该做不该碰的我也没做没碰,我这人从来不趁人之危,你好不容易醒了,干什么却要躲开我!”
“不是……”温萦转脸避她,凉凉一笑:“什么趁人之危,我有担心你趁的必要么?大不了完事了,一串铜板就可以打发我,我高乐尚且来不及呢,你说是不是呀?”
这话让封蔷听了进去,只觉得心里难受,撕掳绷带布条儿的手继续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被他这话给顶得无所适从。
这究竟是他无意识地自我保护,还是一言一语都出自心意?
她终于没有继续探索,只系好了那藏青色皱巴巴的衣带,便起身垂首道:“原有宋蛟在,是该让他来,我避嫌疑的。”
“是我不够规矩,让你不喜欢了,我这就去把宋蛟叫来。”
话毕,根本不等温萦的第二句,矫健身形逃也似地飘出屋外。
屋内的人怔怔地,脑袋动起来没有嘴巴快,竟赶跑了人家,方才开始品味自己方才说给封蔷听的一席话。
为什么要这样说话……
明知她就连动手动脚,甚至亲吻体贴皆是出自善意,她明明那样单纯,自己为何要说这些话呢?
这不是他的本意,当真不是。
温萦这张嘴巴一贯尖酸不饶人,但这次真的只是想抱着她,靠在她温暖的怀里,两个人说好多话,温言软语的那种话。
——还没有为骨笛的事情道歉呢,还有好多事情想跟她说呢。
抱她是可以的,聊天说话也是可以的,自己在心里悄悄地爱着她,也是可以的。
只是不能再亲近了,亲吻和肌肤之亲是不行的。
是了,没错了。
正是这个原因。
他们之间该有距离,这距离还不小,是天堑,是鸿沟,是一望无际的荒芜大漠,永远填不平,永远都存在。
那么她回来了,自己盼了十年,把她给盼回来,这叫什么意思呢?
她是封蔷,亦或是小虎姑娘,这两个名字,代号而已。这一切对这个叫温萦的人来说,有什么区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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