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时候老夫人最挂念的还是晏绡。
晏夫人很是无奈:“如今她是皇家的人,说到底与晏家没什么关系了,若真要动她,反倒是我们僭越了。要处置,还得宫中的太后皇上来。老爷那日是气上了头,才没合了这规矩。”
老夫人还想说什么,但转念一想,却也说不出来。
晏夫人道:“她这性子,得好好改改,若不然有一天这一府的人都得死在她手上才算完。”
老夫人听了这话,自是不好再说什么。
皇上回京的消息早几日传入京,晏卫这才派人将晏绡带过来。
晏绡被关的这些日子,虽免于受皮肉之苦,但心神却多受磨砺,一直处于惴惴不安的状态。她一见到晏卫,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颤声道:“女儿知错了,还望阿耶原谅女儿。”
晏卫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心里却是叹了口气。若是早些这样对她,也万不会让她犯下这样的大错。
晏卫凉凉道:“你贵为昭仪,我如何担得起这样的脸面去‘原谅’你。你若有心,就去求陛下和太后原谅你才是。你是皇家的人,三番几次这样不检点,丢的是她老人家的脸。”
晏绡诺诺,不敢反驳。
晏卫岂会不知自己这个女儿想些什么,这话她能听进去个七七八八就算不错了。晏卫不再看她,对着旁边的侍女道:“带昭仪下去换身干净衣衫,身上的伤也去找大夫处理下。”
侍女领了命,这才带着晏绡退下。
晏绡躲过一劫,暗自松了口气。
晏卫与晏夫人商议,最后还是决定他先去求见皇上。一来请罪,二来希望陛下开恩,至少免去了晏绡的刑苦之罚,不至于伤及她性命。
几日后,皇上入京。
晏卫求见,许玄手头上积攒了不少也处理得公文,听说是他来,停了笔,笑起来,意味不明:“晏大人?让他进来吧。”
晏卫由内监引着入了殿内。许玄穿着一身墨蓝色的常服,里衬着月白中衣,端的是风清月明。晏卫却知道,这样的外表下,隐藏着的,却是多么深不可测。原本就连他也以为,大周已是穷途末路,先是外戚专权,又是宦官乱政,却不想关南之乱,却给了这位年轻到所有人都不怎么放在心上的小皇帝一个机会,肃整朝堂,暗插势力,前不久还想要推行新政,虽在群臣反对之下未能实施,但到底影响深远。
这种种,都预示着,眼前这人不可小觑。
晏卫敛起心神,拱手屈身行礼:“陛下。”
许玄将手中的狼毫毛笔搁在笔砚上,言笑晏晏地抬眼看他:“晏爱卿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晏卫答:“托陛下的福,一切尚可。”
许玄听罢点点头:“爱卿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晏卫不免有些无地自容,踌躇了一下,行礼说道:“还望陛下恕罪,全是臣教导无方,才养出这般欺上罔下的东西。”
许玄扬扬眉,不动声色。不得不说世家里这些老一辈的个顶个都是狠货色。先发制人,方才立于不败之地。他们比谁都懂。
晏卫见许玄没有什么表示,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陛下派人将这孽障送回家后,便是将她囚于院中,她到底是皇家的人,臣并不敢私自如何,一切还请陛下定夺才是。”
这番话说得不长,包含的意思却不少。先是阐明自己的态度,绝对不会包庇护佑,再是将晏家与晏绡择清楚关系,免得让她连累自家,最后又是一番陈情,表明晏家一切都按着皇上的意思去办,并不敢托大。
许玄眼中闪过一丝阴郁,不过那情绪转瞬即逝。别看晏卫现在对他的态度这般,还不是因为近来风头有逆转之势的缘故。若他还同前世一样无所作为,只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皇帝,那晏卫如何反应就是两说了。
许玄笑起来:“爱卿不必担心,昭仪年纪尚小,玩心大,一时气恼,什么话也说得出来,不过童言无忌罢了,那需要这般严厉。”
晏卫听得一身冷汗。
晏绡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不过是决定在于皇上。晏绡那些话若是真的传出去,就不单单是僭越两个字可以解释得清,就算被人拿去大做文章也不是不可能。晏家本就不占理,大周又是个最看重门风名声的,若是皇上有意要用这件事对付晏家,虽不致死,但也得脱一层皮,很是难办。可如今许玄这样说,明摆着是给个台阶不追究了。可不追究的代价如何,却全是他说了算。
只是事到如今,就算不想也容不得他们申辩了。
晏卫稽首,道:“多谢陛下。”
许玄对他的态度很满意。这些世家当家的族长一个个都是老狐狸,许玄自然不会以为拿捏住这么一个小把柄就能让他们如何,但到底算表个态,至少晏家再有什么举动,也得事先掂量清楚才行。
许玄让人置了座给晏卫。君臣二人又谈论了旁的一些话,闲聊片刻,晏卫惴惴不安地告辞离去,许玄并未阻拦,派了身边最体面的王德将他一路送出去。晏卫在心中苦笑连连。这位小皇帝要手段有手段,当真不能小觑。经他这么大张旗鼓地一送,就算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传出去也会在旁的世家心里种了根,怀疑他是不是投了诚,往后对他自然也会有所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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