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冰卿引着姜沅下了车。前车之鉴,她这次将姜沅安顿在自己那个院子,里外一早换了人手,全是值得信任的心腹。为了方便看病,谢竹也在这院子的左次间暂歇。一来二去只有谢湛离得稍远些。
谢冰卿忙里忙外将一切打点好了,抽空将那梨木盒子给了自己的大丫鬟碧霜,让她把这物送回给谢湛。
阿瞳捧着那梨木盒进了屋。屋中香炉燃着提神的檀香。他家少爷坐于书桌前,手里捧着本书。
阿瞳将那盒子放下,将谢冰卿递来的话一字不差转述清楚。
谢湛“嗯”了一声,头也没抬:“四姑娘挑了哪件?”
阿瞳是进来前已经查过,当即道:“正是公子你亲手打的那件珠钗。”说毕不怀好意地看向谢湛。
谢湛却像是一早就料到了一般,神情淡淡的,并未有多大改变。他扫了一眼杵在面前的阿瞳:“放下吧。”
阿瞳略有些失望,敛了神色,将盒子放下,方才转身离去。
时间宝贵,也没容姜沅休息多久,谢竹就来到她房中,为了防止姜沅不适,谢湛也一同来了,伴其左右。
要用的东西已提前着人准备好。谢竹彬彬有礼,同点妆阁中判若两人:“还请四姑娘摘下面纱。”
姜沅依言摘下,露出姣好面容。只脸颊上那道经久未愈的伤口格外扎眼。
谢竹的表情很严肃。他净过手后才去碰那道口子。已经过去这样久,这道伤口却一如最初。
谢竹用银针淬火,姜沅没见过这种架势,略微有点紧张。谢湛看出她的忐忑,出言宽慰:“放心,不会疼的。”
姜沅闻言放松许多,她抬头感激地看了一眼谢湛。谢湛笑了笑算作回应。
谢竹用银针扎在面上几个穴位,他手法娴熟,姜沅果真并未感到有多疼。
经过半柱香的试针,姜沅方才觉得面上刺痛。那道口子以惊人的速度化脓结痂,最后痂皮脱落,留下一道浅浅的白色痕迹。
姜沅取来铜镜看,一时只觉得神奇。
谁知谢竹一边擦拭着银针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方才我将你体内的毒激发出来,明日三更之前你会失明。”
姜沅愣了一下,却是习惯性地看向谢湛。
谢湛知道这一次谢竹不是在开玩笑,皱起眉头:“这是何意?”
谢竹道:“此毒甚是厉害,我没别的法子,只能以毒攻毒姑且这么一试。四姑娘这些日子恐受累了。”
以毒攻毒……
“我莫不是要将那些症状统统尝尽一遍吧?”姜沅问道。
谢竹点点头:“正是此意。”
姜沅心凉了半截。失明,失聪,失触,最后……失智。
她面色苍白。
“姑娘无需担心。若是挺过那四个阶段,余毒尽清,神智视听触觉皆可恢复如常。”
“若是挺不过呢?”姜沅问他。
谢竹未语,过了片刻,才开口:“不会如此,四姑娘可信我。”
话说的轻巧,但姜沅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困扰呢?她将那些疑虑恐慌悉数压在心底,面上强撑着平静下来。
谢竹先一步走了,留下谢湛在这里陪姜沅。
谢湛知道谢竹虽看起来不着调没个长辈的端庄样,实际上却是难得的医者仁心。若是有比这更好更温和的法子,焉能不用?眼下走这一步险招,是真正山穷水尽没了办法。
谢湛道:“我会在这里陪着你。”这一次他没有叫她四姑娘。
姜沅却是苦笑着摇摇头。若仅仅是看不到听不见还不要紧,怕的是最后两步。那样落魄的模样,她怎能让旁人看到。
谢湛知她所想:“若你不愿意,让我阿姐来也可以。”
姜沅想了想,却发现相比于谢冰卿,她宁愿在自己身旁的人是谢湛。
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前世的那份情谊吧。
她这样告诉自己。
“……那就麻烦谢公子了。”
谢湛一怔,明显是没想到姜沅会选了他。不过他随即反应过来,面色恢复如常,点头应下:“好。”
谢湛将姜沅接到了他的院子里。姜沅将事情大概讲与书烟听。略去有关北陈的那段恩怨与谢家的一些阴私不提,只说自己上次围场摔下去不小心被什么咬到了,中了毒,所以面上的伤口才一直未得痊愈。她将症状告诉书烟,又再三叮嘱她,这事日后不准与家中任何人提及。
书烟被吓坏了,连连点头应下。
姜沅尽量让自己像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用过晚膳后,谢冰卿来找她聊了一会子闲话,姜沅就有些困倦了。谢冰卿不免担忧,她已从谢竹那里听闻了全部,很是心疼眼前这个小姑娘,自责道:“若不是上次我邀你来此游玩,粗心大意没看顾好你,又怎会害得你到这种地步。”
姜沅其实也挺忐忑的,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宽慰谢冰卿:“姐姐何须此言。个人有个人的造化,焉能怪罪到你身上。”
谢冰卿笑着摇了摇头:“你倒好,还反过来安慰我。”
谢冰卿走后,姜沅叮嘱了书烟几句就躺在软榻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却很是不舒服,时常觉得身上燥热。昏昏沉沉,也不知睡了多久,姜沅半睡半醒间问身边的人:“几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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