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佩瑜无力站稳,她双手撑在那人的两侧,任眼泪纷纷滚落,滴在他残缺不全的面容上,然后那些眼泪和着血水从他苍白如雪的脸颊没进了纯白的床单里。
早知道今天是最后一天,我一定会对你说那三个字。
你很想听但我却从来不说的三个字。
王佩瑜觉得自己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它像被什么看不见的灰暗东西肆无忌惮地啃噬着,仿佛永远也不会复原。
她不仅从来不说那三个字,也从来没有主动吻过,每一次都是自己被迫承受着他的热情。
这一次,换我主动好不好?
王佩瑜微合着潮湿的眼睛,低头在他没有一点血色的嘴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触感冰凉。
突然,她就像是再也控制不住似的,从喉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悲鸣,紧跟着一股甜腥味猛地涌了上来。
虽然她伸手极力压住,但指缝间还是溢出了一些鲜红的液体。
乔书恒完美但不完整的脸上,立时布满了血花。
王佩瑜一时心痛难当,想给他擦干净,结果她自己手上也有,反而越擦越多。
她终于承受不住,困兽一样嘶鸣着哭了声音。
她从来没有这么伤心过,院长奶奶死的时候也没有。
王佩瑜想起院长奶奶去世的时候接受了遗体整容。
明明被病痛困扰得形容枯槁,经过整容师的处理之后,不仅脸颊比生前饱满许多,整个人也看起来安宁详和许多。
十分体面。
她目光温柔且眷恋地凝望着男人,想把他最后的面容深深的印刻进脑海里,封存起来。
听到室外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她依依不舍地将白布重新盖上。
不能让乔轻舟看到。
王佩瑜抬起袖口,抹了把自己脸上的脆弱的眼泪和吓人的血迹。
刚收拾完一转身,就迎上了撞门而入、满脸慌乱的乔轻舟。
“……妈?”乔轻舟极轻地刚叫了一声,视线就立刻移到了王佩瑜身后的床上。
她踉跄了一步,眼泪突然就不受控制地扑簌而下,“那是……”
王佩瑜不再看她,而是看向跟着她一起进来的安洛希和慕少倾两人,“拦住她!”
这仿佛是一个讯号,乔轻舟一听,抬步就要冲上来。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拉住她?”
王佩瑜之所以不自己动手,是因为她再也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做这种事。
安洛希最先从震惊里反应过来,他速度极快,抬手一把扣住了乔轻舟的手腕。
“你放手!”乔轻舟回头,红着眼睛,怒视着他。
安洛希像是不忍心再看,手上力气更大,头却往一侧偏去,不再看她。
“楚楚,”王佩瑜声音清冽柔和,似乎与平常没有什么不一样,“现在别看了,你爸他……”
她停了好一会儿,才稳住声音接着说,“他肯定不希望你看到他现在这副样子,他都已经……死了,别再让他死得这么难堪,好吗……”
乔轻舟盯着她,眼泪不停地往深色地板砖上砸。
王佩瑜继续说,“妈妈求求你……”
乔轻舟再也受不了,她奋力挣扎,居然把力气大如牛的安洛希给挣脱开了,一双眼睛被逼得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安洛希怕她还要上前,立刻又伸手抓住她,却乔轻舟给躲开了。
“别碰我!”
她凶狠地喊完,也觉得这样“迁怒”的自己,异常丑陋,转身狂奔了出去。
“楚楚——”安洛希叫了一声,回头说,“佩姨,我——”
“去吧。”
安洛希“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追了上去。
“小慕,”王佩瑜叫了声还处在呆愣状态中的慕少倾,“他们两个都是鲁莽冲动的孩子,我不放心,佩姨拜托你再跟上去看看,可以吗?”
“佩姨……”慕少倾脸色有些发白,他张了张嘴,艰难地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别担心,我没事,”王佩瑜阻止了他未说完的话,“你也去吧。”
等他们都走了,她出去找警察。
虽然各种证据都指明乔书恒是因为公司面临倒闭而一时接受不了而选择从自己公司顶层跳楼自杀。
但警方还是要排除其他的各种可能性,最好进行解剖,但这得征求死者家属的同意。
王佩瑜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拒绝了,“你们可以继续查案,但解剖我绝不同意。”
乔书恒最近总是很忙,她是知道的,也隐约能猜测到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件。
但她绝不相信什么“一时接受不了而选择自杀”这种结论。
别说公司目前只是面临倒闭,即便真的倒闭,在他们眼中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怎么可能会寻短见?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态度会遭到警方的怀疑,没关系,让他们怀疑吧。
总比……总比再在他身上“开刀”来得强。
葬礼在五天后举行。
来看“热闹”的人很多,王佩瑜佯装不知,得体大方地接待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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