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没有好透,身上没劲儿,时不时地就犯恶心和眩晕。
“也不怎么困,我早上起那么晚。”穆凝湘下了秋千,站在柳树下看她俩粘蝉。
粘蝉这活儿腊梅是好手。她仰头仔细听和看,很快锁定一只,慢慢地举着缠好面筋的竹竿,悄悄移动,看准目标,猛地一戳。
蝉被粘在黏糊糊的面团上,嘶嘶乱叫着。杜鹃麻利地将它抓下来,放入一只陶罐里。满院蝉鸣似乎轻了不少。
“哈,顺利俘虏!最能嚷的原来就是你。”
杜鹃冲罐子嗤笑,扭头窥见穆凝湘望向陶罐的表情。虽也是微笑的,眼角却微红。
“姑娘又在牵挂老太爷吗?”杜鹃拍拍手挨到穆凝湘身边,“老太爷虽上了岁数,可身板好得很,骑马打猎都是满载而归的。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再说他身边还跟了那么多咱家人。”
腊梅又去找下一只。穆凝湘呼了口气,抽出丝帕擦擦眼角,“就是因为祖父把那么多人都带走了,我这心里才总七上八下的。”
穆老将军带走的都是有功夫的儿孙,也包括最小的孙子穆璟枫。此外,范禹琛也报名从军,跟着一起北上。
“嗐,您乱担心有用吗?还不如去烧柱香。照我说呀,姑娘身子养得差不多,可以回家了。到家有太太老爷陪着,能开心点儿。”
“我这就去烧香。”穆凝湘转身走向堂屋,没应杜鹃的后半句。
不是不想家的,可她总有种感觉,父亲希望她晚点回。不知是不是这样,而原因,她更不愿深想。
掀起纱帘,她又望了望微微摇动的秋千。恍惚间,好像看到一年前榆树庄院秋千架上欢畅大笑的年轻男女......他,到底怎样了呢?
腊梅把能捉的蝉都捉了,院里勉强恢复清静。穆凝湘却毫无睡意,她焚起檀香,备好纸笔,认真地抄写佛经。
没抄几行字,门外跑来个小丫头,说有访客,“是位年轻公子,带了好重的礼,生得很面善。”
来人儒雅斯文,风度翩翩,一见她就深揖到地:“表妹大好了,真是可喜可贺。”
楚奕钧。
“你来做什么?”穆凝湘冷了脸,“我这里不欢迎你。”
此时此地,此种心情,楚奕钧的出现太令她联想起不堪回首的过去了。永远都忘不了那天,她等了一整日,盼来的却是楚奕钧得意洋洋地说着楚尉霆被他设伏杀害......
现在他做了驸马,与毓王昭王两人沆瀣一气。穆皓嵘查出来毓王昭王趁重量荒地之机侵吞大片良田,其中不乏楚奕钧的手笔。
皇亲国戚犯案,季元湛没留情面,严加惩处,因此引起了一直在梅州养病的庆怡王妃——现在是太后——的强烈不满。后来不知怎的,这三个人和几位太皇太妃都走得很近。不然,白家姐妹如何能成为九王府的座上客。
楚奕钧也想起了前世那天的光景。他刚说完射杀那个人的事,她就昏过去了......他冷笑了一下。
“表妹住在这里,形同与世隔绝,姑父也刻意不接你回家。你不觉得自己很闭塞么?我来只是想让你了解一些......他们瞒着你的事儿。”
“穆泽!”穆凝湘高声喊道。
“嚷什么,我又不会伤害表妹半根头发。”楚奕钧后退一步,“这天下已不是季元湛的了,你还不知道?”
她正扬起鸡毛掸子要赶他走,闻讯吃惊地握紧,“你说什么?!”
“那个身披龙袍、恬不知耻的家伙根本不是季元湛。大家都不知道,可我知道。季元湛自幼体弱,早就死了!”
楚奕钧的声音里有着快意,“表哥早就怀疑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不信你可以问太后......哦,他登基后根本不接太后来京城,美其名曰让她养好身体再接,实际上我看是做贼心虚。”
太后自从庆怡王爷遇刺就病了,一直都没怎么好。大家都不知道的是,她常常做噩梦,梦见有女子在她耳边嘤嘤哭泣,跟她索要孩子。她吓得重金找道士作法,结果道士告诉她不宜北行,尤其不能在京城安佑帝的后宫,那里怨气太重。所以她就一直留在梅州老宅,和溪芸长公主住在一起,放话要皇帝为她重建新的宫殿。
“你都在胡扯什么?”穆凝湘气愤,“那是她自己不肯来!国库没那么多钱建新殿!皇上把所有能省出来的银子都用到民生和军治上去了,她老人家倒会狮子大开口,怎么不自己掏钱?”
“表妹就不要替他辩护了。”楚奕钧双目因嫉妒而发红,“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这个号称季元湛的家伙,已经被囚禁起来了!”
“姑娘!”
穆泽和杜鹃腊梅都赶了过来,十七十八也冲进堂屋,将楚奕钧反剪双手。
穆凝湘感到一阵眩晕,唇色变得煞白。杜鹃腊梅一左一右地搀扶住她,她用力一咬舌尖,不让自己再次昏倒。
她不再是那个身陷藩篱的孤女了,更不会听了只言片语就信以为真。重拾忘却的记忆后她反复想过,也许楚奕钧嘴里那个被他杀害的人,并非楚尉霆。没有落实之前,什么传言都不可信。
“把他赶出去,”穆凝湘喘息着道,“以后,永远都别让他靠近门外三丈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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