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确实是要整理自己,生病以来,他鲜少有心思收拾仪表,凡见外臣都是隔着帷帐,今日急于见到楚言,一时竟然忘了自己现在是副怎样的颓败模样。
看着圣上束发更衣,修整仪容,高公公心里无奈,又怜悯郡主,圣上的这份心思怕是压制不住了,为了不让楚言嫌弃,身体都这样了,还要折腾自己。
圣上完全不能自理,只能让内侍们收拾,在更衣的过程中更是咳嗽不停,等收拾完后,还让高公公拿过镜子照了照,觉得勉强妥当了,才气喘吁吁的躺下,让他们都下去只让楚言进来。
楚言进去前,询问了一下高公公,高公公的笑容有些勉强,甚至有些躲避。
里面的药味甚至都被驱散了一些,香炉里的熏香冉冉升起,冲淡了原本屋里的一丝衰败气息,楚言走过去看到圣上已经收整妥当,显得比之前有了精神,却越发让她难以捉摸。
“过来。”圣上微笑道,看着楚言的眼神温柔而痴迷。
楚言心里发怵,往床边靠近了一些,道:“明河问圣上安好。”
她换了自称,明显有拉开距离的意思,而且她离自己还有半丈之远,圣上眼神黯淡,接着又笑道:“再走近一些吧!朕的眼睛都看不清了。”
楚言只得又往前挪了一些,依旧保持距离。
她的戒备让圣上心里发苦,为什么她要是楚炼的女儿?如果是别人的女儿……圣上闭上了眼睛,如果是其他官家的女儿就好了。
楚言心里的怪异感越来越重,祈祷着宫阑夕尽快赶过来,他是左卫长史,要比阿翁容易进宫的,怎么还不来?
“什么时候,你对我这么疏远了呢?”圣上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怔怔的看着帐顶道,“是从瑶光殿开始吧!你是不是怨我没有处罚十三娘?”
“明河不敢,圣上为人父,自有难办之处,明河怎么会怨圣上呢?”楚言道。
圣上笑了一下,笑到一半忽然咳嗽起来,揪着胸口的衣服,喘不过气似的。
楚言连忙叫道:“高公公,圣——”
“别、咳咳……别叫他!”圣上打断她。
楚言有些慌,抽出巾帕上前递给圣上,圣上根本接不了,她只得跪在脚垫上,帮他擦拭溢出嘴角的口水。
“咳、咳咳~”圣上闻见巾帕上的香味莫名的止住了咳嗽,他看着离的如此的楚言,抬手向上想抓住那只给他擦拭的手。
楚言一惊,赶紧收回手,心快速的跳着。
圣上只抓到了巾帕,他垂眼看着巾帕上的绣花,青莲亭立,傲骨斐然,他又看向楚言,今日的这身衣裳显得她格外沉静,浓如红莲,雅如芙蕖。
这眼神异于长辈对晚辈的关心,楚言有些明白为什么阿翁和宫阑夕都不让她进宫了,意识到这个,她身子微微发颤。
“你在怕什么?”他不甘的问,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眼神逐渐炙热狰狞,紧紧的盯着那张美丽的面孔,她离得这么近,这么近!于他梦中反复出现,若不是她,他怎么会接受太后的安排,可即便有相似之处,也半点也不上她。
“没、没有。”楚言他眼神中的狂热吓到,不自觉的想往后退。
圣上察觉到她的意图,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坐起,伸手就去抓她。
楚言吓得立刻往后退去,圣上扑了个空,“噗通”一声栽倒了地上。
楚言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伏在前面的圣上,脑中一片空白,略微回神就看到伏在地上的圣上没了动静,他的双腿还搭在床上。
她心里一沉,急声叫道:“高公公!快进来!”
高公公也听到了那声“噗通”,当即就想进去,又生生忍住,此刻听到楚言的叫声,立马跑了进来,一看里面的场景,大惊声色。
“圣上!圣上!”他跑过去想扶起圣上,却没扶动,只觉得圣上异常的沉,他不敢置信的唤道:“圣上?”
圣上闭着眼睛没有半点反应。
高公公愣愣的看了楚言一眼,才颤颤巍巍的伸手去试探圣上的鼻息,他呆住,蓦然垂下了手。
楚言愣住,圣上……驾崩了?
“传医官,快传医官!”她朝外面叫道,还欲叫人进来扶圣上到床上,被高公公制止。
“先别叫人进来,”高公公已经恢复平静,“还请郡主与我一起把圣上扶到床上,绝不能让人看到这个样子。”
她与圣上独处一室,没多久圣上就崩了,还是这个模样,传出去对她、对楚家都不好。
楚言慌乱的点头,赶紧起身和高公公一起把圣上扶到床上。
高公公忍着悲戚给圣上盖好被子,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看到他面上遗留着似有不甘的表情,心里又是一阵悲恸,圣上难道是觉得自己大限已至,所以想着要见楚言一面吗?
没过多久医官就匆匆赶到,看到躺在床上死气沉沉的人,他们具是一惊。
楚言调整着心绪,在一旁看着他们面色严肃紧张的给圣上把脉针灸,其实已经没有气息了,但还得试着尽力一搏。
“太后殿下驾到!”外间传来内侍的通报,这次太后没有在外面等候,而是直接进来了。
众人纷纷下跪:“臣等参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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