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如栀心里已有无尽的酸涩奔涌而来,身子也有些细微的颤抖,但她仍是强压着,逼迫自己维持着面上的微笑,道:“臣妾听闻陛下今日封了个珍妃妹妹,一时好奇,便来看看。”
适时,那被雍和帝抱在怀中的青衫女子站起身来,迈着莲步走到叶如栀身前,对着她行了一礼,开口时,嗓音柔和,一如春水:“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福寿安康。”
这嗓音……叶如栀微微有些恍惚。
她回过神来,见珍妃青纱覆面,不见真容,心中便有些狐疑,但她面上仍不显,只是得体的笑着让她起身。
可就在她上前一步想去牵那珍妃的手时,却见其右手竟是天生六指!
一时间,她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一双美目紧盯着珍妃的右手,遍体生寒。
往事一帧帧浮现在她的脑海,一如沉重的磐石,狠狠压在她的胸口。
珍妃许是注意到了她惊异的目光,顿时便将右手往宽大的衣袖里缩了缩,一双盈盈水眸望向她,歉声道:“臣妾的右手是天生六指……吓到皇后娘娘了罢?”
叶如栀猛地看向她那双眼,脑中一阵轰鸣。
那双凤眼,她何其熟悉?
“明珠不过是右手天生六指,皇后你何必如此大惊小怪?”雍和帝不悦的看向叶如栀。
“明珠?”叶如栀浑身僵硬,心头大震。
“臣妾名唤肖明珠。”那珍妃对着叶如栀微微俯身,恭敬道。
肖明珠这三个字砸下来,登时便让叶如栀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抬眼,再将眼前这女子细细打量了一番,仿佛要透过她的皮囊,望到她灵魂深处去。
“凤栖宫中还有些事务,臣妾告退!”叶如栀匆匆对雍和帝行了一礼,随后便转过身,匆匆离去了。
而雍和帝望着叶如栀仓惶的背影,不禁蹙眉:“莫名其妙。”
而一旁的珍妃低首垂眸,眼中光芒流转,几经明暗。
而叶如栀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踏出了宝月宫的宫门。
在行至不远处时,于鹅毛大雪之中,她脚底一滑,摔倒在了雪地里。
那一瞬,冰雪浸透她的衣衫,如冰刃刺进她的骨肉。
她趴在雪地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瑟瑟发抖。
周嬷嬷惊叫一声,连忙上前来想要扶起她。
而她却拂来了周嬷嬷的手,翻了身仰躺在这一片冰天雪地里。
白茫茫的一片,天空中落下冰凉的雪花,落在她的脸颊上,脖颈里。
她双眼无神,方寸大乱。
那一刻,她只想借着这冰凉刺骨的触觉,让自己保持清醒。
“娘娘!你这是作甚?”周嬷嬷急得不行,忙伸手想要再次扶起叶如栀。
叶如栀这一次倒是再没有拒绝,她只是不言不语的任由周嬷嬷将她扶起来,失魂落魄的往宫人方才抬来的凤撵走去。
一路晃晃悠悠的被人就那么抬回了凤栖宫。
当她躺在凤栖宫的主殿中时,满室香暖,终于令她找回了些许知觉。
殿中空无一人,叶如栀呆愣了好一会儿,方才起身,坐到那梳妆台前,定定的望着菱花镜里自己的面庞。
镜中的那张面庞仍是那般明艳无双,眼眉精致,可此刻的她,鬓发散乱,神色呆滞,哪里还是曾经那般光鲜亮丽的自己?
她伸手抚上自己的脸,眼眶中蓦地有眼泪无声掉落下来,滴落在梳妆台上。
顶着这副容颜久了,渐渐地,她都快忘记曾经的自己究竟是何模样了。
模模糊糊的,她忆起曾经的自己,那一张脸生得平淡无奇,唯有一双凤眼,却是她爹娘和家人都夸赞过的。
而今日的珍妃,虽轻纱覆面,看不见她究竟是何模样,但那双凤眼,却是与曾经的她,何其相似!
叶如栀的目光透过镜子,在自己的脸上流连。
她的视线定在抚着自己脸颊的那只右手上。
她瞳孔微微一缩,愣愣的将手放下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番。
这只手,纤长白皙,指甲上还涂着颜色鲜艳的丹蔻,一看便是保养得宜的样子。
然而这世间,除了她的父母,周嬷嬷,以及逢熙,谁又晓得,她的这只手,原本也是天生六指?
她是吃了多大的苦楚,方才改换了这样一张脸,更是斩断了那多余的第六指。
可如今,那珍妃,与曾经的她却有着相似的眉眼,便是连右手六指,都如出一辙。
她曾经的名字,唤作叶明珠,只是后来她换了脸,便连名字也换了。
只是她却是从未想到过,今日,竟忽然出现了个肖明珠!
仅仅只是一夜罢了,她竟觉得,天地陡换。
是否她曾拼命掩藏的那一切,终究是要藏不住了?
叶如栀思及此,胸口一紧,一下子便挥落了那菱花镜。
她无力的趴在梳妆台上,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颗颗掉落。
良久,于静谧的殿内,她微哑的嗓音响起,似若喃喃:“逢熙,你果然……够狠!”
正文 第116封情书:一颗弃子
当夜,叶如栀便忍不住顶着风雪,来了竹苑之中。
当她缓缓踏过浮桥,借着桥上的灯火,她看向那早已结冰了碧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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