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她又转脸看向那不远处的竹楼前,那一片落英缤纷的花树,便觉得,虽然在同一天地,可竹苑却好似是另一个世界。
因着雍和帝的怀疑,她已好久不曾只身一人来过这竹苑。
只是逢熙这一次,实在是太狠,她不得不冒险前来,一问究竟。
她方才走近竹楼,还未步上台阶,便见那正对着她的房门忽然被人打开来。
“逢熙,那珍妃是怎么回事?”叶如栀见逢熙动作小心的关上门,随后便站在原地轻睨着她,眼眉淡淡,她便沉不住气了,质问道。
“去书房。”逢熙低声说了句,随后便侧身往一旁的书房走去。
叶如栀大抵是做皇后久了,许久未曾被人这般轻慢过,故而此刻,她面上便有些不太好看。
但她还是压着心头乱七八糟的情绪,跟了上去。
待进了书房之中,逢熙盯着那案前的烛火良久,才启唇道:“皇后不该来。”
叶如栀冷笑一声:“该不该来的,我自己心里头明白,若今夜栽了,那便不妨鱼死网破。”
最后四字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而逢熙听了,却仍未有过多的表示。
他只是转过身来,一双似含冰雪的墨瞳盯住叶如栀,嗓音清冷无波:“皇后不妨试试,究竟是鱼先死,还是……网先破?”
叶如栀被他这目光盯得心里头一紧,下意识的便向后退了几步,待看见逢熙嘴角的一丝讽笑时,她捏紧了拳头,开口时嗓音已有些干涩:“逢熙,你我本是一条船上的人。”
逢熙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一条船上的人?叶如栀,我一早便警告过你的。”
“若是你足够安分,又岂会有今日的珍妃?”
叶如栀终于听他承认了珍妃的确是他用来打压她的计谋,于是当下她便有些失控:“果然是你做的!”
“是我又如何?叶如栀,这是你自找的。”逢熙低眼瞧着她,眼中仍是一片寒凉。
叶如栀听他这么说,当下便气得浑身颤抖。
她红着眼眶,死死的盯着逢熙:“你别忘了,你曾经不过是个官奴,当年若非是我,你早就死在那牢里了!”
而逢熙听了,却颇觉好笑,他冷冷的看着叶如栀,道:“是,当初的确是你叶大小姐救了我一命,但这数年来,我怕是早已还够了你的那点微末恩情了罢?”
“叶如栀,当初你是为何要救我,你自己心里想必一清二楚。”逢熙的嗓音愈加寒凉,看向叶如栀的神色也更加凌厉。
她当初是为何要救他?不过是因为他天生会些术法,而她,想要借助他的能力,替她改头换面,换来荣华罢了。
当初,他替她换了脸,又除去了她那多余的第六指,而后她便动了要杀人灭口的心思。
而那时,他因为替她改换容颜而耗力颇多,一身术法也暂时施展不出,于是便被他爹叶知府派的人追杀。
他逃到越州,为保全自己,做了数月的乞丐,整日将自己以泥土遮面,方才躲过那些人的追杀。
只是后来,叶姨托的人寻到了他,为了潜入魏宫,实现复国大计,他便再一次回到涂洲,答应保叶如栀坐上皇后之位。
于是,才有了如今的国师逢熙。
所谓恩情,说到底,也不过是那么一点点罢了。
“说到底,你还是为了那个小丫头。”叶如栀的脸白了又白,在昏黄的烛火下,却看不太真切。
而逢熙听了她这话后,却是坦然道:“是又如何?我说过,不准你动她。”
叶如栀眼眶之中已隐隐有些泪花,她唇瓣微颤:“若没有她,你我之间,何以走到这一步……”
自从那元秋果出现,逢熙便不再是曾经的逢熙了。
“你错了。”逢熙盯着她,面上是一片淡漠疏离:“你迟早,会是一颗弃子。”
“逢熙!”叶如栀听了这话,嗓子尖利的喊了一声。
“那珍妃名唤肖明珠,一双凤眼,天生六指……明明是那般平淡无奇的人,却偏偏得了楚熠的喜欢,你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她颤抖着声音,问道。
其实她心中已隐隐有些不安,却又不敢往深处想,她怕最后的结果,是她错了。
可是楚熠向来只爱美人,而那肖明珠貌似无盐,又为何会得了他的青眼?
逢熙唇角微勾,似是讥笑:“你以为呢?”
叶如栀面对着他这般姿态,一瞬便失了力气。
她心头涌起阵阵恐慌,却又不敢承认。
“你找了个与曾经的我相似的人来,的确够狠。”良久,叶如栀方才哑着嗓子开口说道。
不论楚熠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反正于她而言,珍妃与曾经的她何其相似,若是整日面对着这么个人,她便会忍不住去想过去的自己,想起曾经那些不堪回首的一切。
珍妃,是逢熙扎在她心头的一根毒刺。
为了元秋果,他倒真是毫不留情。
她闭了闭眼,眼泪无声的滑落下来,冷静了片刻,她方才道:“此前,都是我错了,逢熙,但愿你还能念着点涂洲时的那些事,再饶我这一回。”
这是她,做皇后以来,第一次这般低声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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