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看见那只死去的猫儿时,她便忍不住浑身发抖,害怕极了。
即便是上一世,她也未曾这般直观的感受过这样致命的算计。
那一瞬,她满脑子都是他的面容。
她不可抑制的想,若是她真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死了,那么她此生所拥有的这一切,岂不是又将在一瞬间化为泡影?
前生,她孑然一身,生得渺小,死得窝囊。
而此世,她却不再是什么都没有了,她终于站在了他的身旁,甚至还成为了他的妻子……这是她曾经,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因为得来不易,所以她才更为珍惜。
所以,她才会更为惜命。
前世死于十五岁的命运终究被改写,但未知的前路却更加深不可测。
她早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本不该这般惧怕才是。
然而她所有的惧怕,说到底都不过是内心深处对于逢熙的舍不得……
因为舍不得这一世得来不易的幸福,故而她才会如此惧怕死亡,她更怕,这一番烟云过眼,百事销怠后,这一切,只能是她的黄粱一梦。
正文 第136封情书:所谓叙旧
秋果心里究竟承受着什么,逢熙统统不晓得。
此刻,他只以为,她单单是被吓到了。
他拥着她,这一瞬,似乎要用尽这一辈子的柔情,只为安慰她的不安:“别怕,我一定会好好护着你的。”
他这么说着,是在告诉她,亦是在告诉自己。
而秋果则是将他抱得更紧,仿佛他为浮木,她则是秋萍。
他永远都不会懂,她内心之中的惶恐究竟是从何而来,他更不晓得,在这一世之前,在另一个世界里,她匆匆而来,踏入魏宫,寒来暑往,生为微尘,死为草芥,至于他,一直都存在于她的记忆深处,作为最灼人耀眼的风景,惊艳时光。
深刻的思慕,两生的奢望,她从单薄的魂魄,重回旧年,再续荒唐。
在那处永远都未曾谢过的杏花林深处,埋葬着她最沉重的情思。
当初可望而不可即的少年郎,终是成了她的丈夫。
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然而有多难得,她便会有多惧怕。
他不知道的是,他一直以来隐瞒的一切,她全都清清楚楚,他更不知,她本就是一腔孤勇,才敢如此明晃晃的走到他身前来的。
她本不惧怕死亡,她只是舍不得,先他而去罢了。
但是这一切,她要如何与他解释呢?
光怪陆离的梦境,荒唐不已的重生,这些,她要如何与他说清楚?
“你去睡会儿罢?”或是见秋果久久不愿言语,他便轻声试探道。
秋果恍恍惚惚的,被逢熙领着去了卧房,又任由他替自己解了外衫,这才沉默着躺下来。
“闭上眼。”逢熙替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抬眼便见她正睁着一双杏眼,神色茫然,于是他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而秋果下意识的闭上眼,不自觉的抿了抿唇,乖顺得不像话。
逢熙见她这般模样,心头便忍不住又柔软了几分。
他握着她的手,嗓音仍是那般清冷泠然:“睡罢,我陪着你。”
这话说罢,他便又伸手将枕边秋果常看的那本游记翻开,嗓音低低的,一句句的念给她听。
一时间,这寂静的屋中,便只余下逢熙的嗓音,以及那偶尔的翻页声。
许是他的嗓音太过好听,秋果沉溺其中,竟未曾注意过他究竟念了些什么内容。
迷迷糊糊的,她什么都来不及想,便睡过去了。
逢熙见她已经熟睡,这才放下手中的那本游记,小心地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再次替她掖好被角,这才站起身来,步履轻轻的转身走了出去。
逢熙一刻都不曾停留,出了屋子后,他便披上那玄色大氅,往碧湖浮桥尽处去了。
待他行至凤栖宫前时,便见那周嬷嬷早已等在宫门处。
他纤长的睫羽颤了颤,面上却仍是无甚表情,径自走了过去。
“国师大人。”那周嬷嬷见了逢熙,便忙行了一礼。
“看来,你们是在等我?”逢熙负手而立,嗓音冰凉。
周嬷嬷听罢,低首恭敬道:“娘娘已等候国师多时了。”
逢熙闻言,他唇角微不可见的扬起一抹凉薄的笑意,却终是未曾再多说些什么,只是抬步往宫门中去了。
周嬷嬷一直伏低着身子,见逢熙踏进了宫门,她亦尾随着走了进去。
内殿之中,蕴着丝丝缕缕的温暖气,桌案上的香炉中正缕缕生烟,叶如栀坐在桌前,手执着一杯热茶,垂着眸子,神色晦暗不明。
她身姿柔弱无骨,纤细婀娜,一张面庞精致绝艳,云髻凤钗,眸光潋滟,一颦一笑,皆是难以言喻的风情。
逢熙踏进殿中,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如画的场景,但他冷冷的望着,墨瞳之中隐含冰霜,毫无一丝恻隐。
“你来了?”叶如栀抬眼,一见逢熙,她便放下手中的茶盏,红唇微扬,嗓音娇柔。
那一瞬,她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其仍是那一身如雪的白衣,身披着玄色纹银线祥云的大氅,身姿挺拔,犹如青松一般,一张面庞清隽俊朗,眉眼之间一片冰凉,她便忍不住有些心神晃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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