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熙颓然放手:“我也希望这是假的。”
他的声音很低,似若喃喃。
他也希望,这是假的。
可是当所有的事实摆在他的面前时,他又不得不去面对。
叶清面色苍白,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切,竟会变成这样的局面。
“叶姨,当初我要她离开,是因为我不确定我是否能打赢这一仗,我甚至不确定我还可以活多久,所以我才要她离开,远离这些危险纷争,去过安稳平淡的生活。”
“我以为,这座紫禁城便是这世上最危险的地方了。”
“她明明是那么的听话,从来不曾违背过我的意思,可是,她却生平第一次不肯听我的话,我替她安排好了一切,可她却自己悄悄走了。”
“殿下!”
逢熙说了许多话,叶清听着,终于忍不住猛地出声打断他。
逢熙抬眸,那双眼瞳之中,似乎有光影闪动。
叶清直接对着他跪下来,俯下身磕了一个头,而后也不起身,额头就那么抵在冷冰冰的地面上:“奴婢有罪!”
“叶姨?”逢熙惊诧,俯身想要去扶起她,却被叶清强硬地推开。
叶清终于抬起头,看向逢熙,唇抿了抿,终是道:“若非是此前奴婢去求太子妃答应一事,想来,她也不会起了独自一人悄悄离开的心思。”
叶清此刻心里头已经十分明白了。
定是她三年前求秋果的那件事,让秋果最终选择了独自离开。
她本以为,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可是如今看来,此前所担心的危机都已平息,殿下也还好好地活着,却唯独是秋果她……
叶清无法想象,一个十五岁的姑娘,怀着孕,一个人在外面究竟是如何生活的。
她也不敢去想,秋果死时,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这些,全都是她叶清一人的罪孽。
全因她的一念之差,没有将事实告诉殿下,便赔上了大越的太子妃,甚至是殿下的亲生骨血……
“殿下,三年前,奴婢以为,若雍和帝真得了那神秘人的帮助,渐渐好起来,那么他首先要对付的,定然是殿下你,奴婢怕大越皇室再无血脉留存,便……便去求了太子妃,让她替殿下你生个孩子。”
叶清终于将自己隐瞒了三年之久的秘密说了出来。
事到如今,她已经完全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秋果已死,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过的。
而逢熙听罢,则是久久不言。
也是此时,他才终于明白了,在三年前的那个夜晚所发生的一切。
果然,那一夜便是她与他最后的诀别。
他早该想到的。
“叶姨,是我太自私了……”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逢熙方才喃喃道。
“殿下,奴婢的罪孽,将来到了阴曹地府,自会向太子妃赎清,但殿下你,却不该沉溺于这些情绪之中,你还有你的责任。”叶清垂首,眼里已有泪花闪烁。
“叶姨,我没有忘记我该做什么。”逢熙抬首,望向那隐在朦胧夜色下的碧湖浮桥。
桥上灯影绰绰,湖面波光粼粼,岸前杨柳枝条柔软,当年的绿衫姑娘也曾打那桥上走过,她的眼光,就如同那水波一般柔软。
那一截花枝,一包糕点,以及那封情书上歪歪扭扭的几行情诗,都是那个姑娘曾郑重付出的情思。
而他终究,没有珍重她的情意。
纵然是再后悔,如今,他也再见不到她了。
这三年于他而言,太过漫长,但这样漫长的时光过后,他等来的,却是她永远离开的消息。
他甚至,连她的遗体都找不到。
逢熙从未向此刻这般,觉得自己这般没用过。
“叶姨,我一定要查清楚,究竟是谁,害了她。”逢熙的眼瞳之中骤然一片寒凉。
依照流云所说,那场大火,来得很是蹊跷。
秋果的死,绝非表面上所看到的那般简单,甚至有极大的可能,是他人纵火。
这其中就经常藏着什么秘密,他一定要查清楚。
害了她的人,他定要将其揪出来,挫、骨、扬、灰。
正文 第160封情书:成亲之夜
翌日早朝,金銮殿上,又是平地起风波。
逢熙坐在那金丝楠木椅上,垂眸望着自己袖口上的银丝绣线,薄唇轻启:“诸位同僚若是无事可奏,我倒是有一件事,要说与诸位听听。”
在场的诸位大臣面面相觑,任是谁也听明白了,逢熙分明说得是说与他们听听,而绝非是与他们商量。
“各位大人也应该晓得,此前先皇便替如今的忠义侯爷顾舒颜与长公主蕴宁定下了婚约,只是蕴宁长公主年幼时受了伤,此事便一直耽搁着,但如今蕴宁长公主已经痊愈,这婚约,自然是要履行的。”逢熙轻抬眼帘,望向底下那一众大臣。
见他们随时低声议论,却无一人站出来表达自己的想法,逢熙唇角微微弯起一个凉薄的弧度:“这也是陛下此前一直记挂着的事,诸位可有什么异议?”
众人见逢熙都这么说了,谁还敢站出来反驳?
若说一个“不”字,那岂不是违逆陛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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