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熙见状,便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上的褶皱,随后便道:“既然诸位大人并无异议,那么此事,便这么定下来了。”
此桩婚事的两位主人公皆不在,竟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纵是众人心头再有微词,也无人敢多说些什么。
只是他们却是忍不住去想,那顾侯爷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国师大人?
此事就这么被定了下来,钦天监也很快择选好了日子,顾舒颜与蕴宁长公主的婚事就这么提上了日程。
而这两位新人却是在成亲前一夜,方才知晓此事的。
只是一切已经为时已晚。
故而才有了如今这尴尬的一幕:
明明是好好的洞房花烛之夜,两位新人却各自坐着,间隔得老远。
案前的龙凤烛火光摇曳,红纱幔帐被半开的轩窗吹拂,一如水面柔软的波痕。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坐在床上的蕴宁终于忍不住一把掀开了红盖头。
她在屋内张望了一番,才看见顾舒颜正呆坐在离她最远的罗汉床上,面色阴沉。
蕴宁有一瞬犹豫,但也仅仅只是片刻,她便扔了手里的红盖头,伸手提着繁复的罗裙,向顾舒颜走去。
待她走近他,便小心翼翼道:“顾舒颜,我发誓,我没想嫁给你的……我事先的确是不知道,不然我哪能连逃跑的时间都没了。”
若非是当着逢熙的面她无法施展术法,她早就跑掉了,哪里会乖乖地被送进这忠义侯府来,和顾舒颜他大眼瞪小眼?
顾舒颜却是置若罔闻,仍是垂着眸,不曾给予她半分目光。
蕴宁咬了咬嘴唇,一双美目里流露出歉疚之色:“你还在怪我,秋果的死,我瞒了你两年?”
听见“秋果”二字,顾舒颜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抬眸,看向蕴宁时,那双琥珀色的眼瞳竟是一片冰凉。
蕴宁被他盯得一阵心惊,而后却又听他道:“楚蕴宁,你若还有些脑子,就该趁现在,赶紧离开我的视线。”
“因为我不知道,对于你,我究竟该用什么心绪来看待。”
蕴宁听见他又说道。
蕴宁一时间有些无措,她抿了抿唇,半晌才道:“顾舒颜,我知道你现在也许很气我,甚至恨我,但是,你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
而顾舒颜再次垂下眼帘,未曾再言语半句。
蕴宁见状,便继续道:“当初秋果意外离世,我也想过要不要告诉你,但是后来我又想,依照你的性子,不知道会闹出些什么事来,我原本想过些日子再告诉你,可后来……你父亲他战死,你本就已经悲痛至极,我又如何能再添霜雪?所以,我才忍到如今,方才告诉你。”
“顾舒颜,我告诉你这件事,并不是为了看你一日日的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喝闷酒,我以为,身为堂堂男儿,你更是大魏战神之子,你失去了父亲,本应化悲痛作勇气,自此奋发才是,可是顾舒颜,你是半点都不像你父亲。”
蕴宁眼中神色复杂,语气中多少都带着些失落。
这并不是顾舒颜该有的样子,至少她所认识的顾舒颜,不该是如此的。
这般消沉的模样,她实在是看不过眼。
顾舒颜听罢,却是冷笑:“我顾舒颜就是个窝囊废,你待如何?”
他抬首,冰冷的目光扫向她。
“我……”蕴宁一愣,忽然哑了口。
顾舒颜则是忽然站起身来,以身高压制,俯视着蕴宁:“嫁给我这么个窝囊废,倒是苦了长公主了。”
他的语气中,是显露分明额嘲讽。
“顾舒颜!”蕴宁蹙起眉,又道:“我知道你不想娶我,我也不想嫁给你啊,但是这不是没办法的事么?如今逢熙监视着这儿,我想跑也跑不掉啊……再说了,我还有必须要留下来的理由!”
“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做?长公主你又做过什么正经事?我顾舒颜是废人一个,但你楚蕴宁呢?你又有什么资格与我说这个?”
顾舒颜紧盯着她,目光冰冷似刀。
“连汤圆儿……你都护不住。”
他说这话时,语速明显放慢了,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此前,若非是她说,汤圆儿若是待在魏宫,必然会被逢熙发现,若非是她说,要汤圆儿随着她走,这一切,又岂会是如今这副局面?
就连汤圆儿死……她都瞒着他。
他那时还以为,汤圆儿只是不愿见他,而他在逢熙的监视之下,也始终不敢冒险去见她。
即便是后来听说她怀孕的消息,他也因为顾忌着逢熙,始终未能去见她一面。
又或许,是那时的嫉妒心作祟。
那明明是他喜欢的姑娘啊,此生此世,存在于他的记忆里,一直深刻着她的眉眼。
他甘愿将一颗心都献给她,任她探看。
可是就是他那么喜欢的姑娘,却为别人孕育了孩子,即便是那人抛弃了她,她竟也还甘愿为他生养孩子。
他嫉妒地发狂,所以私心之下,便按捺住自己心头对她的思念,硬是将一切都瞒了下来。
谁曾想,当初于冷宫的一别,竟是他与她此生的最后一面。
她死了,和她腹中的孩子一起,一尸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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