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不由得在袖间紧握成拳,指甲仿佛就要深刻进掌心之中,她抿紧了唇,眼眶微微泛红。
但她到底还是没有落下泪来,她只是抬首,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瞪着顾舒颜,细弱的嗓音透着几分颤抖,却又带着几分坚定:“任你毁他,谤他,他也还是这世上最好的人,纵我为奴婢,是草芥,那又如何?”
前世今生,数年的时光,足以让她明白,失而复得这四个字究竟是有多珍贵。
她曾一直囿于身份,地位,并将这些东西放大为她与逢熙之间,所谓的鸿沟。
在这样贵贱分明的时代之中,这条鸿沟,便足以阻隔一切。
但她已经没有退路,若她真的要在十五岁时死去,这便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从来不曾妄想能真的换来他的回顾,她只是想趁着这短暂的时光,就算走不到他的面前,也要跟在他的身后,便是能触碰到他的衣袖,也好啊……
顾舒颜未曾想到,眼前这分明已经红了眼眶的小宫女,此刻竟敢直视他,并且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怔了怔,回过神时,却已见那小宫女匆匆的向他行了一礼后,转身便走了。
他看着她瘦弱单薄的身影渐渐隐没在不远处浓深的黑暗里,蹙起了秀气的眉,良久,才重重一哼,恶声道:“好大的胆子!”
夜已深时,逢熙宴罢归来,手提一盏橙黄宫灯,肩披满月星光,身后则是一片碧水茫茫。
行至浮桥尽处,几树繁花吹落,清香的味道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他踏上台阶,于回廊前站立,檐下灯影昏黄,将他身后的影子拉长,他一低眸,便见自己的房门前的地上,有一张薄薄的纸正被一颗石头压着。
他放下手里的宫灯,低下身去,将那张纸捡起来,透过灯火,他一眼便看见了纸上的那一幅画。
这画工很是糟糕,看起来毫无章法,逢熙也只能大字看懂那上面仿佛是画着两个人,一个男子,一个姑娘,一个身形很高大,一个身形很瘦小,他走在前,她跟在后。
除此之外,画中再无一物,便是逢熙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也不见半个字。
他眉头微微蹙起,双眼不自觉便向回廊深处看去。
她究竟……是何意?
正文 第28封情书:阴冷魔君
秋果在黑暗中走了许久,方才见到一点光亮。
她追着那光亮一直跑,却在指尖快要触碰到那一抹亮色时,骤然下落。
当她于混沌中清醒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身在一方冰天雪地之中。
冷冽的风吹来,如同刀锋掠过面庞,带着一种刺痛的感觉。
周遭七零八落的散布着早已凉透的尸体,纯白的雪已经被鲜血浸染,点点殷红,触目惊心。
恐惧浮上心头,秋果忍不住加快脚步,想要离开这里。
然而微弱的呻吟传来,在这样寂静萧条的雪地里,显得尤为清晰。
她的身子陡然僵硬,唇抿了抿,眉眼间尽是纠结,可是也只是片刻,她便又回过身来。
待她的目光接触到不远处那人的一只被冻得发紫的手时,她便瞳孔一缩,视线忍不住凝滞在他手背上的那一枚虽然微小,却状如火焰一般浅浅的一滴朱砂痣上,再也移不开。
少顷,她才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到那被雪掩去大半的身影前,蹲下身来。
冰冷刺骨的雪被少女白皙温软的手掌拂去时,逢熙于一阵恍惚间,半掩的双眸中,便只剩下白茫茫的雪地中,这一抹鲜亮的红。
少女的手指间有冰雪融化,融成雪水,将她掌心的温度一丝不剩的带走。
可逢熙却觉得,此刻放置在他脸颊上的这只手,带着他毕生都未曾感受过的灼烫温度。
她的一双杏眼,如同春日里的柔波,一滴晶莹自其中落下来,正中他干涸开裂的唇上,咸咸的味道入口,却让他的心头灼烫得可怕。
于是,雪地中衣衫染血的少年笑了,干裂的唇渗出血来,为他灰白的面色增添一抹艳色。
又一阵风雪来时,一身红色衣裙的少女忽的倒下来,躺在了他的身旁。
她的手攀过他的脖颈,她的额头紧挨着他的下颚。
细嫩的肌肤,暖暖的温度,以及她那带着一丝香甜味道的怀抱,仿佛就要这般,深刻进他的灵魂里,永不磨灭。
黑暗的旋涡袭来,终于将这一方天地,连同秋果与少年一同卷了进去,浮浮沉沉,不知何处。
当秋果再一次从黑暗中清醒过来时,她又身在喜堂之上。
可是当她把盖头掀起,却发现身旁之人,竟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她登时慌了神,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拜天地!”站在一侧的一个白发老者沧桑的嗓音响起,秋果却只是盯着她身旁的那个一身红色喜袍的陌生男人,浑身僵硬。
或是见她未拜,她身旁那男子骤然沉了脸,眉眼间染上几丝不耐。
而适时,坐在高堂位上两人中的那个中年男人便开了口:“掌门这是怎么了?”
而他身旁的那个中年妇人本就眉目冷淡,此刻更是皱了眉,嗓音也有些尖刻:“掌门莫不是还惦记着那背叛我清虚门,转而入了魔域的小情人?”
“我告诉你!若你不是元冽师兄的女儿,若你不是师兄钦定的掌门人,凭你这一身微末修为,我会让你嫁给我儿子?”那妇人似乎还是气不过,便又狠狠地瞪了秋果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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