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宫中便有风言风语,说是那打扫宫女原是个不干净的,身上染着邪祟,伤了陛下。
令朝臣忧心的是,雍和帝竟不愿宣任何太医,反而是让身为国师的逢熙给他瞧病。
那逢熙是谁?是大魏人尽皆知的神棍国师,便是他真的通晓星宿之法,可这身体上的疾病,他又如何能治?
可便是他们再如此心急如焚,也还是无法令雍和帝改变心意。
龙吟宫中,雍和帝那张小麦色的俊美面庞此刻已是苍白如纸,他躺在龙床之上,半睁着双眼,看向坐在他床前的逢熙,虚弱道:“国师,如何?”
逢熙正两指并拢,一缕金光自他指尖溢出,淡金色的光芒在接触到雍和帝的额头时,一丝一缕的浸入其中。
如此探查了一番后,逢熙才收回了手,微微颔首道:“陛下怕是要多多修养些时日了。”
雍和帝听后,一张苍白无血的脸顿时又是一片阴沉,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又忍不住咳嗽了一阵,才喘着气咬牙道:“朕,倒是小瞧了这容嫔……”
昨夜他本是照例去拿容嫔宫中假意温言一番,谁知那容嫔竟这般急于邀宠,竟在他的茶水里下药!
他推开容嫔,仓皇出了她宫中后,谁知还是未曾压制住那火气,便在御花园中随意宠幸了个不知名的低等宫女。
想起昨夜那宫女的样貌,雍和帝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模糊,唯记得她那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还请陛下保重龙体,莫要随意动气。”逢熙并未多言,只是淡声说道。
“今日之事,国师须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雍和帝看向逢熙,虽有病在身,那双眼却还是带着几分让人无法忽视的凌厉。
逢熙却像是未曾感受到这无形的压迫似的,只是微微低头,轻道一声:“臣自当守口如瓶。”
随后,逢熙便说告退,踏出了龙吟宫外。
“哟!国师出来啦?”当他正要离去时,却听得一旁传来一抹陌生的声音。
逢熙闻声偏头,却见是那双手环抱着一把长剑的忠义侯的嫡子,如今的御前侍卫,顾舒颜。
他并未言语,只是看向那叼着一根狗尾草的顾世子,眉眼之间尽是冷淡之色。
那顾世子却像是自来熟一般,几步蹦到逢熙面前,扯着嘴角,漫不经心道:“想不到国师除了占星卜卦,还有包治百病的本事?”
逢熙垂眸,浓密的睫羽掩去他眼底深色,只听他声音清冷道:“不过略通医术。”
“国师大人当真是谦虚!”顾舒颜忽然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逢熙不想与这少年多做纠缠,便径自道:“世子若无事,我便告辞了。”
“国师急着回去作甚?可是想你那娇婢汤圆了?”谁知顾舒颜却不依不饶,绕到他身前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逢熙眉头微蹙:“汤圆?”
“烦请国师替本世子给你那婢女带句话,就说欠本世子的债,她终是要还的!”顾舒颜随意地吐掉口中的草根,他一笑,眉眼弯弯,俨然是个姿容无双的秀气美少年。
逢熙脑海之中划过那个小姑娘的面庞,顿时心下便有些明了。
于是他略低了低头,看向眼前这个只矮他半个头的嚣张少年,双眼之中清辉转冷,嗓音仍是平稳无波:“世子的话,恕我无法带到。”
“你!”顾舒颜一愣,登时便有了些火气。
而逢熙却还是面色如常,只是道:“还请世子不要再为难于一个小姑娘。”
说罢,便径自转身,步下阶梯,离去了。
而顾舒颜立在原地,瞪着逢熙那霜雪般的背影,气得不轻。
“不过是个江湖骗子罢了,竟敢如此目中无人?”
当逢熙回到竹苑时,便见那身穿着素色衣裙的姑娘正呆呆的立在回廊前,而那立在她身前的喜宝正不知在与她说些什么。
秋果不晓得逢熙已经回来,她此刻已经被喜宝带来的消息给砸晕了头。
原来那众人口中,于昨夜被陛下宠幸的宫女,竟是曾待她如亲妹的兰香!
可是,这,这怎么可能呢?
秋果只觉得脑中一片轰鸣,一时间她记忆中有关于兰香的种种都涌现出来。
“秋果姐姐,你……”喜宝见秋果面色骤白,登时便有些踌躇,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时之间,四周寂寂,唯有风拂过花树的簌簌声。
“发生何事?”走上前来,一双墨瞳看向秋果。
也是此时,秋果方才发现逢熙回来了,于是她慌忙向他行了一礼,道:“大人,奴婢有些急事,要出去一趟,还望大人恩准。”
逢熙自然知晓秋果与那名叫做兰香的宫女私交甚笃,见她此刻这般急切的模样,便轻轻点了点头,应允道:“去罢,记得早些回来。”
秋果忙对逢熙行了礼,道一声:“是。”
随后,她便急匆匆地往碧湖处疾步而去,不做片刻停留。
而喜宝见秋果已经快要渐渐走远,便向逢熙匆匆行了一礼,而后便蹬着小短腿追着秋果的背影去了。
“秋果姐姐,你等等我!”喜宝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逢熙看向那浮桥尽处快要渐渐隐没的两个身影,心中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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