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随手拿起塌边早已准备好的棉布盖在疮口之上,李文柏飞快地展开随身携带的布包,原来这小小的包裹竟然还有夹层,里面是几团细长的棉线。
以当时的工艺,当然不可能制作出如此精细的棉线,这是李文柏初来乍到不久时自己捣鼓出来的,为的就是以防万一的时候能用上,现在用到了。
熟练地将棉绳穿过银针顶端细小的洞口,再拿开棉布,用手细细比划着刀口的形状和位置,李文柏要做的事情很简单,缝合而已。
手术后缝合伤口,这在现代已经被当作常识的做法,在大齐却是闻所未闻。
“小子,你想做什么?!”大惊之下,钱德兴甚至忘记了挂在嘴边的尊称,脱口而出,“人可不是衣服之类的物事,由不得你乱来!”
副将也大惊失色,奈何李文柏的表情和动作实在太过冷静,竟然生生止住了副将要上前阻止的脚步。
“闭嘴!”贺飞宇谨记李文柏的吩咐,竟是直接捂住了钱德兴的嘴。
个精密的技术,一不小心就会造成伤口感染或缝合错位,这时最忌讳被人打扰心神,是以在听到除自己和病人喘息声以外的“噪音”之后,李文柏手微微停顿,听着贺飞宇的阻止,才继续动作。
棉绳跟随着李文柏手上的银针在刀口处钻来钻去有如活物,很快,缝合完成,贺将军肩膀上只剩下棉线组成的一条粗长蜈蚣。
第53章 伤兵营
“好了, 这就没事了。”李文柏长舒一口气, 取下了口罩, 就着沾满血污的手擦了擦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
再转过头来时, 又带上了标志性的淡然微笑, “贺将军已然无事,还要劳烦军医用烈酒为贺将军多多擦拭身体,但缝合的地方切忌沾水。”
钱德兴的瞳孔猛然紧缩, 三步并作两步窜上榻, 一片血污之中,分明看得到贺将军的疮口处除了那丑陋的“疤痕”外什么也没有, 甚至连一滴血珠都不曾看见,只有淡淡的黄色液体浸润出来。
副将紧张地看向钱德兴:“军医, 将军怎么样?”
虽然面色青白眉头紧皱, 但鼻息却已经恢复正常,更何况血根本已经止住了,最大的危机已经度过去了。钱德兴再如何不甘也不敢在这时睁眼说瞎话,只得不情愿地回答:“李公子好医术, 将军已经无事了。”
李文柏就着凉水清洗双手,闻言点点头:“还要劳烦将军唤来亲兵为贺将军清理床榻, 千万谨记账内要保持通风、干燥, 身体一日擦拭三次,但伤口绝对不能沾水。剩下的,就是等待将军醒过来了。”
“李公子果真神人也!”连日来的提心吊胆终于放下,虽然贺将军没有立刻醒来, 但李文柏和钱德兴都这么说,想必是已经无事了,副将大喜过望,忍不住一拳砸在李文柏肩上,“看不出来,公子不止会捣鼓各种小玩意,这医术也很是了得啊!”
李文柏谦虚地笑笑,没有错过角落里钱德兴阴沉的眼神,这也是幸亏他大学参军,做过一年医疗兵的经验,别的大手术他不会,但是这简单的缝合止血消毒并不难。
李文柏出了大帐的时候,贺飞宇也跟着出来,站起朝着李文柏长揖到底,“兄弟,救命之恩,我贺飞宇没齿难忘!”
“少将军言重!”李文柏急忙扶住贺飞宇的手臂将人提起,“大将军对在下有知遇之恩,在下当然有义务回报!”看了一眼大帐方向,快速说道,“这血止住了,只是接下来还有一劫难。”
贺飞宇的心不由得提到了极点,“怎么?”
“这便是我刚刚所说‘细菌’这词。”李文柏说道,“找军医开些清热降火的药,将军的身子健硕,若是今夜没有发热,或者发热降了下去,应当就是无忧。”
贺飞宇郑重点头,听到了这里转身就想回到大帐,李文柏拦住了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也该好好休息。”贺飞宇的状况看上去也不是很好。
贺飞宇说道,“剿匪之处距离大营不算远,我便得到消息的话,日夜兼程就赶了回来,就是有些疲惫,没什么大不了的。”顿了顿又说道,“我再守一夜!”
李文柏知道劝不住他,最后拍了拍贺飞宇的肩膀,“那今晚上之后,你一定好好休息,别将军好,你倒下了。”
贺飞宇笑了笑,转身回大帐。
贺青转危为安的消息在中高层之中慢慢传开,大大小小知情的将领们对李文柏都改变了看法。原以为只是个粗通奇技淫巧的小商人,没想到却能在军医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大展神威,救主帅于危难,这可是他们全军上下的救命恩人呐!
是以就连送水过来的亲兵,一路上都不知道受到了多少人的关照,言必称要好好照顾李公子,不然剥了他的皮,吓得亲兵忙不迭把水又提了回去,再三试好水温,又嘱咐伙夫再准备上一大桶才重新上路,生怕李文柏不满意。
李文柏倒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他现在脑子里转悠的,是离开前钱德兴那双不含好意的眼神。
虽然自己有圣旨傍身,但说到底那不过是一道嘉奖令,平时可以作为依仗,真到危急时刻,要想靠那圣旨翻身无异于白日做梦。
在这军营中,自己真正所能依仗的,只有贺飞宇和贺青的信任,就算有了救命之恩,说到底和那钱德兴也差不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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