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虽然钱德兴其人没什么城府,但日日要防着被人陷害也是很烦的,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拉开和钱德兴的地位差距,让他想勾也勾不上。
正想着,外面传来亲兵讨好的声音:“李公子,您要的热水到了。”
“拿进来吧。”李文柏低声道,然后看着几名士兵鱼贯而入,井然有序地开始为自己准备沐浴,不禁有些惊讶,但很快便明白过来。
原本自己的身边只有贺飞宇派过来伺候起居的一名小亲兵,许多事都要亲力亲为,现在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想来也知道是为什么。
现在贺青还没完全醒过来,将军们的动作也肯定不会这么快,这些士兵要么是有眼力见的过来巴结,要么,就一定是有事相求。
不管哪一种对李文柏来说都不是坏事。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李文柏挥挥手让士兵们退下,突然发现其中一名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少年面露难色脚步迟滞,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
“你留下伺候,其余人退下。”李文柏装作无意地开口唤道,果然看见那少年精神一震,瞳孔重新焕发了生机。
褪下衣物舒舒服服地泡进水中,李文柏只觉全身都放松下来,这一日精神太过紧绷,蓦然间松懈下来,竟差点直接睡着在浴桶中。
好在李文柏好歹还记着那少年的事,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瞟过去,正好看见小少年抱着干燥的浴巾侍立在旁边,嘴巴张开又闭上,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李文柏笑笑,主动坐直身体:“想说什么就说吧。”
“公子!”少年一惊,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求公子恕罪,小的李二有事想求公子!”
一连三声“公子”,足以见得眼前之人的不善言辞,李文柏和善地抬起手示意他站起来:“李二是吧,和我还是本家呢,有什么事,尽管说。”
或许是李文柏平易近人的态度给了少年勇气,只见李二深吸一口气,额头“咚!”地磕在地上:“求公子,救救小人的火长!他被流矢贯穿前胸,军医说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原来是来求医的吗?
李文柏了然,心中却沉重不已。
这个时代的军人地位远不如后世,即使当今圣上重武,针对的也只是有官衔品级的武将,对于来源主要是徭役和罪人的大头兵来说,向来是感觉不到天家恩德的。
底层的士兵一旦受伤,就只能被搬去伤兵营自求多福,能够得到的最好治疗也不过是军医的一块绷带,其余的,就只能祈祷上天了。李文柏见到军医处理大将军的伤口,忽然想到,只怕这个时代的伤兵营,是仅次于流民营般让人绝望的地方。
“怎么不去找钱大夫?”李文柏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据我所知,钱大夫的医术在军医中是最高明的吧?”
他要先试一试,这个李二究竟是真正为他的火长求救,还是只是钱德兴派出来调他的耳食。
听到钱德兴的名字,李二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回禀公子,钱大夫已经为火长诊治过,还拔出了箭,但两日以来火长的血就没止住过!大夫说,今日要是还停不下来,就只能等着收尸了。”
原来如此,又是不会缝合惹的祸。
李文柏心下了然,对李二的话已经信了三分。
但信归信,即使同情,他此时也不能答应李二的求助。
“为什么!”李二面色猛然变得惨白,“公子妙手回春,能把贺将军从地府拉回来,救小人火长一命自然不在话下才是!”
“你知道贺将军的伤势?”李文柏目光一凝,贺青的伤势被捂得死死的,除了少数的心腹和亲兵之外所有人都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是怎么会知道的?
贺青的亲兵他不敢说全部认识,但至少也都脸熟,其中绝没有李二。
在李文柏严厉的眼神下,李二瑟缩地低下头:“小的听说将军病重,辗转打听到贺将军的伤势,
这才知道了公子的妙手,请公子恕罪...”
李二的脑袋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到了听不清的程度。
在军营里,私自打探不该知道的秘密,按照军规可是要杀头的。
李文柏半信半疑:“这么大的事情,为何告诉我?”
“因为李二若谎言欺骗您,您肯定更不会答应救人。”李二一双澄澈的眼眸直视李文柏,“只要您答应去救火长,小的愿受军规处罚!”
不仅有情有义,能够独自打探出极少数人才知道的消息,说明这小子是个不可多得的情报人才啊!
这样的人才,不管自己今后是从政还是从商,都会是得力助手!
但先前说不能救人也不全是为了搪塞和试探,而是事实。
军营中规矩众多,其中之一就是不可越俎代庖,就好像李文柏早知道贺青伤重,也生生熬到副将来请才出手,就是因为这一点。
救了火长收获底层兵卒的感激当然好,但如若贺青等人知道自己一个外人没有指令擅自行动,好事往往也能变成坏事。
不过...
李文柏眼睛一亮,转眼间便有了打算。
“李二,你先去伤兵营照顾你那火长。”李文柏示意少年拿过自己挂在屏风上的外衫,“这里面有个小瓷瓶,里面装的是烈酒,你拿过去先给伤员清洗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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