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着话骑马往大内而来,到了宣德楼前刚下马,一人迎面而来,对着冯茂躬身施礼:“下官张淮见过驸马爷。”
“免礼免礼。”冯茂笑问,“你怎么在这儿?要进宫去?”
“太后召见下官。”张淮望了望宣德门,“下官害怕呀,这两腿抖得都快站不住了。”
“别怕,太后很和气,官越小越和气。”冯茂笑着回头对荣恪道,“他是同文馆主事张淮。”
“见过。”荣恪点头。
“这位是镇国公。”冯茂指指荣恪对张淮说道。
张淮忙忙施礼:“久仰久仰,公爷见过下官?恕下官眼拙,想不起来何时见过。”
荣恪一笑:“想不起来算了。听说乌孙皇帝买了一个女人,是真的吗?”
“是真的。乌孙皇帝身旁一名叫做小固的侍从带回一个女子,说是叫做莲莲,挺美的女子,谁知送进去就被轰了出来,那小固还受了训斥,不过那小子脸皮甚厚,笑嘻嘻没事人似的,倒是那莲莲吓得直哭,乌孙皇帝在房中独自饮酒,凌晨时又叫那莲莲过去,让她坐着,乌孙皇帝吹箫给她听,吹完问她可会吹笛,莲莲说会,二人箫笛合奏,不过半支曲子,乌孙皇帝骂一声蠢货,又将那莲莲轰了出来。”张淮说得甚是仔细。
冯茂笑道:“张淮,你这主事专管听房?听乌孙皇帝的房?”
“不是不是。”张淮嘿嘿笑道,“下官也是得了上锋吩咐,让盯着乌孙皇帝的一举一动,乌孙皇帝每日读书至夜半,都要吃一些糯米做的夜宵,下官趁机安插了一名擅长做各式糯米小点的厨子进去,那厨子装作又聋又哑,其实能听懂乌孙话。”
“滑头,会办差。”冯茂屈指弹一下他官帽上的纱翅,“前途无量,太后会重赏你的。”
“驸马爷过奖了。”张淮连连拱手。
“乌孙皇帝吹箫给莲莲听,吹的什么曲子?”一直沉默的镇国公突然问话。
“《洞庭渔歌》,此曲流传甚广,下官倒是听过。”张淮忙笑道。
“琴箫合奏呢?是什么曲子?”镇国公又问。
“是《桃花渡》,那厨子说是他们家乡的小曲。”张淮笑答。
“乌孙皇帝爱吃糯米小点,最爱吃哪一种?”镇国公问道。
“糯米团子。”张淮肯定说道,“糯米团子本是岳州小吃,那厨子就是岳州人,做的糯米团子最为地道,本来那小固对厨子不放心,可乌孙皇帝对他做的团子十分满意,就让他留下了。”
“洞庭湖,桃花渡,岳州,糯米团子……”荣恪自语着疾步走了,将二人远远甩在身后。
冯茂将张淮送往内阁,方往荣恪的值房而来。
人却不在,问过杂役,说是到垂拱殿点了个卯,对方太师说有要事去趟吏部,就匆忙出宫去了。
去吏部做什么?冯茂琢磨片刻,摇着头笑,反正也想不出来,回头问他就是。
去小校场蹓跶几圈,到了时辰回到西暖阁,因方太师严重拖堂,他闲着无事,去跟翟冲逗一会儿闷子,正遇上张淮被带进了东暖阁。
张淮进去行礼拜见过,低头弯腰站着,两腿打战得快要抽筋。
“赐座,”珠帘后传来和气的声音。
他抖着腿坐下,太后问过他的姓名年纪家乡何处,又问过他的父母妻子儿女,问到乌孙皇帝的时候,他的腿不抖了,声音依然发着抖。
“昨夜里,同文馆来了一名乐伎,对吗?”太后开始发问。
“是。”张淮打起精神,将与镇国公说过的话向太后说了一遍。
又问他几个问题,竟然与镇国公问的一模一样,问乌孙皇帝吹的什么曲子,琴箫合奏又是什么曲子,问他最爱吃哪一种糯米小点,张淮照着与镇国公说过的,又仔细说一遍,声音平稳下来的时候,太后的话也问得差不多了。
心里后悔不已,好不容易见着了太后,连个话都说不利落,活该多年憋屈在同文馆任主事,做一份无人愿做的闲职。
太后在珠帘后和气说道:“张淮,你办差很用心,我很满意,回头会有重赏。”
张淮忙起身跪倒下去:“臣谢太后隆恩。”
“以后同文馆的差事会越来愈多,你回去后多与乌孙人接触,多了解一些乌孙的风土人情,有什么想法可以上奏本给我。”
太后的话令张淮喜出望外,看来接待乌孙皇帝不是一锤子买卖,忙磕个头说道:“臣谨遵太后教诲。”
太后嗯一声:“回去吧。”
他又磕个头起身告退。
温雅僵坐着,两手紧紧捏在一起,紧蹙着眉头思忖着什么。
思忖一会儿让柳真撤去珠帘,唤翟冲进来吩咐道:“传旨四位辅臣和几位大学士,鸿胪寺卿与两位少卿,一个时辰后在垂拱殿议事。”
翟冲说一声是,领命走出。
午后议定了章程,傍晚时分薛明从同文馆归来,说是乌孙皇帝痛快答应,明日在大庆殿与殷朝君臣商讨邦交之事。
太后传令下去,集英殿夜宴时的王宫大臣都需前来。
这一夜京城中暗云翻滚,支持的反对的旁观的,一拨一拨秘密集会,聚在一处商量对策,准备着明日在大庆殿舌战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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