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打扮得一身簇新,才染了桃花胭脂的邢苑被族长命人,用麻袋套头,从杜家拖走。
杜家出了丑事,又是族长亲自问审。
无论是谁,想要帮衬一把,都是无能为力。
冬香见三少爷急的吐血,尚在自我安慰,等邢苑走后,她会安心伺候好三少爷。
只要他活着一天,她就会尽忠一天,
直到,三少爷在第三天的一早,双腿一蹬。吐出最后一口气。
直到,她赶着替三少爷操办丧事,没有赶得上见到邢苑最后一面。
只有一连串的泡沫,渐渐破灭。
还有闽岳发青的脸色。
她还抱着侥幸之心,战战兢兢得去找闽岳,讨要另一百贯的赏钱。
闽岳操起桌上的茶杯,没头没脑,冲着她的脑袋砸了过来。
避让不急,砸的她鲜血长流。
冬香将那个头发拨开,低下头来给邢苑看。
伤口到如今,还狰狞得像一条虫。
“我才知道,三少奶奶,也就是娘子你,并没有被青衣侯所救。”
闽岳当天就回了天都,虽说,因为他侯爷的身份,杜家拿他这个奸夫没辙,他也再待不下去。
猪笼被扔下池塘,瞬时间,乌云密布,大雨滂沱。
老天爷仿佛被扯出了个巨大的伤口,雨水倾泻而下,无休无止。
这场雨,整整下了五天五夜。
等三少爷的头七做完。
才有人想起来,要去池塘打捞邢苑的尸体。
“结果,雨水使得水位上涨太快,连娘子的尸首都没有寻见,都说是被暗流卷到外河去了,也没人愿意花费精力去寻找。”
杜家随意拿了些邢苑的旧衣裳烧一烧,再往荒坡上就地一埋,就算是做了个了结。
无父无母的孤女,非但犯了Y贱之罪,还害得夫婿因此病情加重,一命呜呼。
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那你方才说,三少爷不是因为听到我所犯之事,病情加重死的,我不要听其他这些有的没的,你只同我说,到底是谁害死了他!”
邢苑听冬香絮叨半响,都不说出重点之词,一把抓住了冬香的手腕。
她掐得太紧,冬香吃痛想要抽手都不能够。
“我说过,你莫要骗我,否则我不会饶了你的。”
“那一天晚上,三少爷都有按时喝药,他同我说,他万万不能倒下的,因为你还等着他去救你,他相信你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冬香根本不会忘记,三少爷好似换个了人,眼睛都比往日里明亮许多。
说话时,依然很温和,见她缩在角落里,还安抚她,说三少奶奶一定不会有事,让她不要担心着急。
“娘子,你说这样的情景下,怎么会睡了一个晚上,就说痨病加重死了。”
邢苑没有回答,她当时还被关押在族中祠堂内。
没有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若是只听冬香的一面之词,又觉得过于单薄。
“如果真是若此,当年,你为什么不提出异议?”“当年,我已经吓得惊魂未定,三少爷一死,你就被族长定了沉塘,我见不到你一面,青衣侯又走了,我找谁说去,我能找谁去问!”
冬香说得激动起来。
“娘子,我本没有期望你会真的信我。”
她只是想当面把这件事情,找个有干连的人说出来,否则一辈子就守在肚中,直到肠穿肚烂。
邢苑抬起眼来,冷静看着她:“如你所说,嫌疑最大的人,便是青衣侯闽岳。”
“我不敢说是侯爷。”
你不敢,我却敢。
邢苑躲了闽岳几年,怕了闽岳几年。
甚至,当着段磬之面,被闽岳欺凌,敢怒不敢言。
如今却不想再躲,不想再退了。
“我不久前,才见到了他,要是能够早些遇到你,便能亲口问他一问,告发我与他通奸,虽说没有那个实处,我却也是起了那个心,那么害死我的夫婿又是为了什么!”
冬香吃了一惊:“娘子,娘子又遇到了青衣侯爷?”
邢苑等得就是她这一惊,眸光发亮:“你已经将话说到这一份,来日我当面与他对质之时,必然请你在场,做个见证。”
冬香不知是在犹疑还是在担心,过了半响,才勉强点了点头。
随即,起身说叩扰太久,要告辞回家。
邢苑亲自,送她到了院门口。
冬香回过头,没有看邢苑,而是看了看院子:“娘子这个住处真是好。”
“不比你们住在城中,我这里不过是乡下地方。”
“这个院子,怕是买了地契也要几百贯钱的。”
冬香留下这句没脑没脑的话,才算走了。
青灵从头到尾,只进屋来添了一次茶水,半个字没有提。
这会儿,才轻声问道:“姐儿,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邢苑笑了笑:“她这话很是有意思的。”
青灵撇了撇嘴角:“反正,我见她说话时,眼珠子乱转,不像说的都是真话。”
“三分真,七分假。”邢苑目光远眺,“管她真假,有人要来蹭饭,我却知道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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