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七八个家属,都是见过他的,一见是他出来,呼啦啦围了上来,说得七嘴八舌。
就算是生了两双耳朵都不管用,段磬挥了下手,沉声道:“各位静一静,且听我说。”
他的嗓音明明不大,却有种力量,将其他人的话语都统统给压制下去。
一下子,四周鸦雀无声。
“今日州衙之中,有上官到访,楚知州移不开身,至于害死你们家人的嫌犯,我已经抓个正着,被投入了大牢,请各位看在我的面子上,容了这一天,不知可行否?”
那些家属小声嘀咕,有个胆大的朗声问道:“段都头,疑犯真的被抓到了?”
“千真万确。”
“那么,疑犯有没有说,赔偿我们每家每户多少银钱?”
段磬一怔,没想到还有此一问,他只想着要将疑犯绳之于法,却不想苦主想的与他截然不同。
“什么!是不是不肯花钱,这怎么行,好歹人都死了,先头给的那一两贯钱,买棺材都不够,怎么也要给些补偿才是。”
“不行,别是官府收了那厮的好处,所以才将我们该得的份额都划走了,我们要见楚大人。”
段磬空有一身好本事,却不好用在这些百姓身上,拦得了这个,就拦不住那个。
最先开口的那人,已经扯开嗓子喊道:“见了楚大人,我们要伸冤,我们要求赔偿,否则定然不能轻饶过那些恶徒。”
推推搡搡的,诸人都往衙门里挤了进去。
段磬知道情况不对,又说不上来是哪里。
只得一边安抚,一边阻拦。
说来奇怪,方才还在大门口看守的衙役,一个都跑得不见。
段磬毕竟只有一个人,两只手,哪里看得住数十个大人。
已经有人快手快脚地跑了进去,口中喊着:“楚大人,草民要报官,草民要伸冤哪。”
那一边,又有人抢了棒槌,击鼓鸣冤。
坐在屋中的楚知州与娄儒蓝,哪里还能安坐,出来一探究竟。
尹雀悠哉地跟在两人身后,见到段磬难得露出这样无措的模样,隐晦地冲着他笑了笑。
段磬再看看这些将楚知州团团围在中间的人群,哪里还有那个带头叫喊之人的身影。
难怪,他觉得不对劲。
那个人的脸孔陌生,根本就不曾见过。
加上尹雀的笑容,段磬恍然,这是尹雀给他设的套,就是要让他变本加厉地得罪楚知州,让他以后愈发举步维艰。
楚知州听了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脸色发青。
娄儒蓝却是听得津津有味。
“不想我才来扬州,居然已经发生这样的大案,我来得真不是时候,还要劳烦楚大人在这里相陪,而不是去审案,惭愧惭愧。”
楚知州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下官,下官也是方才得知。”
“听这些苦主的话语,案子已经发生了几日,段都头已经来回奔波调理,抓人,楚大人居然今天此时此刻才知道。”
娄儒蓝的声音越来越严厉:“身为百姓父母官,楚大人岂非就是失职之罪!”
楚知州全身一哆嗦,再抬起眼来看着段磬的时候,目光里面都是满满的怨恨。
段磬又无法解释其中原委,他不是怕得罪楚知州。
只是他一向行事光明磊落,不想误解他是这样算计心机的人。
楚知州额角已经蒙了一层细汗,想擦又不好擦。
娄儒蓝微笑着看向段磬:“段都头,听这些苦主的意思,嫌犯已经被你抓到,并且关进大牢之中?”
“是。”
“做得很好,我正好去看一看嫌犯,听一听供词。”娄儒蓝回过头来,问道,“楚大人要不要一同前往?”
楚知州被反客为主,将了一军,只能灰溜溜地跟在其身后。
“段都头,有劳带路。”娄儒蓝又多看一眼那些争吵不休的苦主,“堂堂的州衙之中,居然都无人可以来安抚苦主,任凭这样吵闹不休,成何体统!”
尹雀立时带着三两个人,将那些人给隔开,不知他说了几句什么话,那边倒是安静下来。
段磬走在之前,分明感觉到身后两个人的目光,都紧紧相随。
他苦笑了一声,尹雀还真是会算计。
他被摆了一道,回头再要同楚知州解释也是无用,莫说楚知州肯不肯相信,毕竟已经在刑狱司上官面前失了态,还被当面数落失职之罪。
到时候,还不知道,究竟是谁会想扒了谁一层皮。
娄儒蓝弯身走进大牢,有意无意地提起,上一回重犯被抓,居然在大牢中被狱卒监守自盗,擅自放行,不知如今新换的狱卒可够尽忠职守。
楚知州终于忍不住用衣袖擦了擦汗,一味陪着笑。
段磬也知道,这种时候,他不过当个听客,要是没忍住插了嘴,那么到头来,楚知州的一腔怨气必然统统撒在他身上。
这个案子还没彻底解开,闵岳没有还没有出现,他必须留在衙门里头。
“楚大人就没有想要说一两句的?”娄儒蓝就是个不罢休的性子,追着问道。
“那几个监守自盗之人已经重刑发配,永不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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