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老人明明在躺椅上假寐,眼睛都没睁开,对着邢苑道:“外头有人在看你。”
“师父不是睡着了?”
“是个男人,这眼神,小段怕是不会喜欢。”
邢苑一惊,捧着托盘转过身去,一双石榴子的耳坠晃得小秋千一般。
天机老人的话,一点不错。
许四的一只手搭在门框边,直勾勾看着她。
那眼神,她也十分不喜欢。
却是想到了顾瑀的眼神,还有顾瑀蛇信似的声音,特别喜欢附在女人耳朵边呵气说话,叫人毛骨悚然。
“邢娘子。”许四像是做错事,被当场捉住,他明明应该顺理成章进院子去说话的,不知不觉就站在原地看了半响。
“许四公子怎么想到来此处?”
“来看看你。”
这句话又不妥当,许四见邢苑脸上毫无笑容,怕是她已经误会,想要为自己开解,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来看看,你溺水留下的伤,可好些了?”
他急中生智,才算是找到了好借口。
邢苑念着他上一回援手,不好明着撵人,当下点点头道:“已经好得差不多,承蒙许四公子牵记。”
“我记得大夫说过,让娘子好生将养,不能再做事用力,伤着自己的,娘子不是请着个丫环做事,何必亲力亲为。”
许四进了院子,才见到了天机老人。
他没想到还有第三个人在,方才那些殷勤的话,更显得有些矫情。
天机老人依旧闭着眼,好似睡得正香。
邢苑却知晓,哪怕是地上爬过一只蚂蚁都不会躲得过他的耳目。
“这一位是?”
“家中的长辈。”
“既然有长辈在此处休息,不知邢娘子可否借一步说话,免得吵醒了他,总是不妥。”
邢苑警惕地抬眼看他。
“邢娘子别误会,我只是想起了些事情,想要找你核对,只要我说了,你必然也会有兴趣听的。”
邢苑委实没有兴趣,他无非是要来说那个所谓与她相似的女人。
天底下或许凑巧,是有长得像的。
但是,那又如何?
“许四公子,有些事情没必要追根溯源,我对那些巧合也不甚在意。”
“不,不是的。”
许四一下子着急起来,用手拦着她的去路:“邢娘子,你一定要听我说,这个很重要。”
邢苑看了看他的双手:“许四公子,我虽然是平头百姓,也没这样任人欺负的,先是贵妃娘娘支了人来,非要带着我走,好不容易说回去了,你又来了!”
她又不是欠了许家的,怎么一拨接着一拨,没一个人打算放过她的。
算上那个杀千刀的顾瑀,都像是苍蝇闻到了血腥味,紧盯着不放手。
“许贵妃,她来找过你?”
许四的脸色变了变。
“许贵妃就住在许府,又是许四公子的长姐,难道我还会睁着眼说瞎话不成。”
“不,我不是要责问你的意思,而是我没想到她先我一步来找你。”
许四一副穷追不舍,死咬住不松嘴,“我的马车上,带了一幅画,邢娘子,你随我去看看。”
眼见着已经要抓住她的手腕,天机老人听不过去,低声道:“她已经说了好几次,不想看你的狗屁东西,你再纠缠,我就不客气了。”
许四毫无防备这个人,听他一开口,倒是吓了一跳,手又给收了回去。
依然不肯走,在门槛边站着,眼巴巴瞅着邢苑。
天机老人是个不怕横的,却怕这样的难缠,冷哼了一声道:“你真要给她看什么,拿过来给她看,我倒也要看看,这登徒子仗着家里是皇亲,到底要做个什么孽!”
许四尴尬着一张脸,锲而不舍,真的巴巴回到自己车里,拿出一副画轴来。
“邢娘子看了这个,便会明白,我不是故意上门找麻烦的,这幅画,我连贵妃娘娘都不曾提及过。”
邢苑犹疑地接过来,慢慢展开了卷轴。
画中是个玉立的女子,步履生风,风姿尽展,肩若削成,腰若约素。
天机老人凑过来看一眼:“只有个背影,看得出什么?”
许四被他一打岔就急了:“怎么看不出来,这样婷婷袅袅的女子,怎么看不出来!”
天机老人窦疑地看看画中人,又看看邢苑:“你先走过去些。”
邢苑听从的照做了。
“再转过身去。”
天机老人指着邢苑转身,若要回头,似盼非盼,似离非离。
许四看得眼睛发亮:“敢问老者,一定也看出些端倪来。”
天机老人冲着邢苑招招手道:“你回来。”
邢苑大致猜到结果:“画里头的女子,可是像我?”
“要是论背影,论姿态,那是十足十的像了,不说的话,只以为画中人就是按着你的模样临摹的。”天机老人捋了捋胡子,“不过是个背影,依旧不能说明什么。”
“邢娘子可记得,我曾经说过,觉得你面善,总像是在哪里见过。”
回去以后,许四翻来覆去地想,然而邢苑的容貌丰容端丽,风流蕴藉,没道理见过会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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