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着憨态可掬完全不知愁滋味的小不点,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柔情,她的唇畔也不知不觉便含了笑容。
她狠狠地在那张小肉脸上亲了一口:“娘的小石头怎么这般趣致可人疼呢!”
“来,娘教小石头数钱,小石头日后长大了要记得勤俭节约,可千万别学你爹那样花钱大手大脚没个节制。”她把今日剩下来的钱全部倒进盒子里,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数,偶尔还轻敲几下,听着铜板发出的清脆响亮,顿时心花怒放。
小石头也被那一阵阵响声所吸引,咯咯地笑了起来。
程绍禟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母子二人同数钱的欢乐情形。他听着娘子哄儿子——
“从来有个男娃叫小石头,后来他长大了,再后来他赚了很多很多钱孝敬他娘……”
“他爹呢?”
“没了。”凌玉顺口回答,话音刚落便反应过来,心虚地瞄了一眼倚在门边神情莫辩的石头他爹,动作利索地把钱盒锁上收好,将儿子搂在身前,讨好地道,“你、你洗好了啊!”
程绍禟深深地望着她,直望得她心底发毛,好片刻她才听到他缓缓地问:“今晚这小子跟咱们睡?”
“对、对啊!娘这些天带他很辛苦,我想让娘今晚睡得好些。”凌玉拉着捣蛋儿子的小手不让他乱抓。
至于真正的原因,还是在于她一时半刻无法克服上辈子的阴影。不过,这些她却无法对任何人明言。
难不成要她告诉别人,她上辈子险些被陌生男人污了身子?
第7章
一个妇道人家在外头求生,哪会是容易之事,磕磕碰碰难免会吃些亏受些委屈,若是她性子再软些,只怕别说养活婆母儿子,便是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了。更有甚者,如同逃难路上不少想不开的年轻妇人一般,直接吊了脖子。
只是,凌玉一直觉得,这世间上最最重要的就是钱,比钱更更重要的就是命!至于什么颜面啊尊严啊,抱歉,在性命跟前,连个屁都不是!
所以,对于上辈子程绍禟‘护主而死’的‘忠义之举’,她除了默默在心里骂一声娘之外,着实生不出什么自豪感。
用性命换来几百两抚恤金,还不如那什么刘老爷的‘一饭之恩’,好歹人家面子里子实惠性命都有了。
翌日,程绍禟便亲自去给凌父送帖子。上辈子凌玉是没有去的,凌父虽是读书人,又是十里八乡唯一的秀才老爷,但他行事独断专横,在家中是说一不二,从不允许别人反驳。凌玉亲娘周氏、亲姐凌碧都是性情温和柔顺之人,自来不会逆他之意。
偏生出了个凌玉,虽是姑娘家,可性子却是倔得很,虽不至于到顶撞父亲的地步,但若是她不愿意的,不管凌秀才打也好骂也罢,梗着脖子就是不会服半分软。
父女二人平生最大的冲突,便是关于凌玉的亲事了。
凌秀才是个读书人,自然也更喜欢读书人给他当女婿,长女凌碧所嫁之人,便是他的学生梁淮升。
凌玉是秀才之女,能写会算,容貌又俊,干活又利索,自及笄起,上门提亲之人从来便没有停过,凌秀才瞧中的女婿人选,也是个读书郎。可凌玉不肯啊,她爹、她姐夫,还有她认识的她爹的学生,个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一点儿重活都干不了,整日除了‘之乎者也’外屁也不会,尤其她爹,打小她便没有看过他下地,里里外外的活都是她们母女仨干的。
自她懂事起,她便暗暗发誓,日后打死也不能嫁读书人,要嫁就嫁一个壮壮实实干活一把手的。
而接受了程绍禟的提亲,就是她跟凌秀才抗争了一个月的结果。
要说她早对程绍禟芳心暗许,那也是没有的事,当年提亲的人那般多,纯是因为程绍禟长得最为壮实,话虽不多,但人家能干活啊!人也老实,没那般多花花肠子,比那些除了读书啥都不会的强数百倍。
因为亲事父女俩闹了不愉快,也因为这个女婿不是自己所选,凌秀才对程绍禟没少挑剔,这些凌玉都看在眼里,对默默承受的程绍禟难免也添几分愧疚。
这回她倒是想与程绍禟一起回一趟娘家见见爹娘,可惜昨日已经扔下家中活计和儿子给婆母去了一回县城,今日再怎么也不好再麻烦婆母了,故而便只能看着程绍禟提着给二老买的礼物出了家门。
将家中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又陪着小石头学走了一会儿路,凌玉便将儿子交给婆母,自己则带着昨天夜里小家伙尿湿的毯子到河里清洗。
她来得比较晚,河边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妇人在洗着衣裳。
她寻了个位置,刚把洗衣盆放下,离她不远的阿牛婶便往她这边挪了过来,一脸语重心长:“小玉啊,自个儿的男人可得看紧点,小心被些不要脸的骚蹄子给勾了去。”
一面说,一面朝着凌玉身后方向努了努嘴。
凌玉回身一看,只看到村里有名的俏寡妇抱着木盆婀娜多姿的背影。
见她似是不在意的模样,阿牛婶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一大早便瞧见了,绍禟兄弟经过她家的时候,她故意把帕子往他那边扔呢!这是她的老把戏了,不知多少男人就是这般被她给勾了去。”
“接着呢?”凌玉倒是有些意外,但是更关心程绍禟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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