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的近,却不曾想等待绿灯的那二十五秒,她看见他就在马路对面。
他似乎并没有看见她,一手插着兜,低头抽着烟,俨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直到红灯结束,绿灯亮起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他抬起头,慢悠悠的摁灭烟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微低着头拢起手点燃,师说可以清晰的看见打火机点亮的那一瞬的光芒,就像流星一般稍纵即逝。
绿灯了,又红灯了。
反反复复好几次,他一直站在原地,她在想,只要他抬起头看一眼,就一定能看见马路对边那个抱着几本书傻愣愣的她。
即将立春的日子,天气并不似过年那般冷的刺骨,有风拂过来撩起她的头发,她恍若未闻,就这么看着一辆黑色吉普停在他身侧,然后,他打开车门坐了上去,车子立即飞奔而去。
他在等车,她在等他,就一眼也好,终是遗憾。
高一的下半年过得如飞似的,每一天每一分钟都总是不经意的从指间溜走,她伸手去抓却总是抓不住。
有人说,最遥远的不是十年之后,而是今天以前。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多希望回到年末的那一天,她走到马路对面的他面前,然后笑着和他说:“嗨,好巧。”
那一眼,仿佛很多年。
***
香山高中部历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高中生的军训一直被安置在高一暑假,封闭式训练十五天。
男女混合搭档,师说被分到第一队,苏莟和封笔都在第二队。
训练的第三天,天气很闷热,像是火炉似的烤着他们。
一队已经站军姿半个小时了。师说觉得身上火辣辣的,心脏起伏很快,有些受不住。
总算挨到休息时间,她像是掉了几层皮似的坐在地上,没劲儿说话。
她从来不上体育课,这次的军训本来师爸师妈和老师商量好免修的,可她硬是没答应,她不想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她想像他们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师爸师妈虽同意她军训,不过只给了三天的时间,而且不许参加剧烈运动项目,不舒服就休假。
有时候她想,生命说不准就什么时候终结了。
不是么?
九岁那年,她被诊断为慢性心脏病。
后来很久,都不能再痛快的无拘无束了。
一直小心翼翼的活着,她是个懂事的孩子,那时候就懵懵懂懂的知道了很多。
封闭和苏莟刚结束训练就跑过来找师说,两人挨着坐在她两边,苏莟用纸巾擦了擦她额头的汗,“师说,你没事吧?”
师说缓缓地摇头,只是很累。
封笔皱了皱眉,“要不和教官说一下不训练了成么?”
苏莟闷哼了一声,“哪有那么容易啊,你看看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肯定还没开口就被训说没出息。”
师说低着头,有些晕,嘴巴干干的,什么都不想动。
苏莟轻轻拍着师说的背,“多歇会就好了。”
封笔叹了口气,“这是什么破规矩啊,大热天的在这站军姿!”
苏莟无奈的唉了一声,“我现在挺羡慕一个人的。”
封笔看着她问:“谁啊?”
“韩愈。”
乍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师说的眼睛颤了颤。
耳边的声音嗡嗡的,模模糊糊。
“羡慕他?”封笔咂舌。
“嗯哼,人家参加了暑期物理集训营,这苦倒是躲得好。”
“要不要这么学霸啊?”
苏莟皱眉,“柯北说全校只有一个名额,那可是上海八所联校合办的全国性的,不是什么人就可以去的。”
“乖乖,果然不是凡人啊。”
“唉。”封笔叹气。
苏莟:“你干嘛叹气?”
封笔:“我现在也挺羡慕一个人的。”
苏莟:“谁?”
封笔:“我同桌。”
苏莟:“……宋嘉年?呃……对了,怎么都没见着他,他人呢?”
封笔汗:“听说打篮球摔了腿,免修。”
“……”
过了好一会,师说渐渐有些缓过来,她从小身体素质就不怎么好,低血糖,小时候没少往医院跑,好久没有这么耗费过体力了,一时真是适应不过来。听着她们两个絮絮叨叨的,还真是……她站起来,还有点眩晕,接着就听见一阵错乱的脚步声。
她抬起头,是江瑗。
江瑗有些怒气哄哄的,“师说你这个小偷。”
苏莟不喜欢她,看到她对师说这么冲,嘴巴也毒了,“江瑗你没病吧?”
江瑗哼笑,嘲讽的看了师说的手腕一眼,“我手表丢了。”
封笔上前和她对视,气道:“你手表丢了和师说有什么关系?”
江瑗双手抱胸,挑衅的看了封笔一眼,“我的手表是今年的爱尔兰新款,就她手上带的那个,今天早上我刚发现不见了。”
苏莟都气笑了,“我说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这块表师说戴了一年了,你凭什么说是你的啊?”
“可我的表不见了,而她的和我一模一样,难道我不能怀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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