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眼尖,主动拿了酒给几人倒上。
蒋毅指使:“你敬杜哥一杯,感谢杜哥赏你饭吃。”
他便恭敬的敬他一杯,老杜高兴便一口干了。
一旁的陶西平开口:“犯过错的人就不能再用,谁也得遵守规矩,尤其我们这行。”
蒋毅口气轻淡:“我跟着杜哥的时间也不短了,一直没个人打下手,好不容易来个人,还是一哑巴,平哥也不让吗?”
“行啦!自家兄弟何必见外。”老杜看着蒋毅,“你不就是不爽他嘛,又是哑巴又是女人的,处处和他对着干,连四六都被你打伤。”
蒋毅这才知道,原来陶西平竟把昨晚的事告给了老杜。他啼笑皆非,没想到年纪不小的陶西平心智却不怎么成熟,竟会告状,还告得这么快。
“人你想要要了,想打也打了,你的气都撒了,但我这个做大哥的不能不公平。”老杜说,“不如这样,我把本该给你的生意转给陶西平,你占了他的便宜,就让他也占你一回,以前的事就算完了,谁也不欠谁,大家还是好兄弟。”
话音一落,蒋毅脸色变了,心里霎时腾升一股火焰,直烧到脑门,眼珠子都红了。
老杜慢条斯理的问:“你有意见吗?”
蒋毅没出声。
他又问陶西平:“你呢?”
陶西平占大头,自然没什么意见。
老杜又指使陶西平:“你比蒋毅大,做大的应当照顾小的,你主动和他喝一杯,都是自家兄弟,什么事不能好好儿说。”
陶西平已没了先前的情绪,端起酒杯朝蒋毅抬了抬胳膊。蒋毅端酒虚接了他的示意,一个字儿没说。
老杜笑着拍拍他的肩:“这不就好了嘛!”又对陶西平说,“这批货转给你也是给你弥补的机会,这回要再出岔子对兄弟们可就没法交待了。”
“杜哥放心,谁再出错我就提了他的头给你当凳子。”
老杜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那之后大家说说笑笑喝了不少酒,一来二去时间也不早了,等哑巴赶去烟铺时已近五点。
他带上工具替秦淮换卷闸门,秦淮问他:“蒋毅呢?”
他虚握拳头放在嘴边扬了扬脖子。
“喝酒了?”
哑巴点头。
后来门换好了,秦淮留他吃饭,二人倚着柜台正一人一桶捞着泡面吃,蒋毅才赶来。
秦淮招呼:“吃过饭了?”
“没。”
她便给他泡面,于是变成三人围着柜台一起吃。
蒋毅身上还沾着酒气,眼皮耸搭着,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秦淮问:“你喝了多少酒,还没缓过来呢?”
他没理她,只顾埋头吃东西。
秦淮没当回事,等收拾妥当准备回家时又问他:“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怎么。”
二人并肩走在路上,小风吹过,湿冷的空气透着寒意。
“你搞翡翠加工能赚钱吗?”
“差不多吧。”他说。
“万事开头难,做得久了就好了。”
蒋毅没出声。
她顿了顿:“你不考虑彻底转行吗,也踏实些。”
“没那么容易。”
“可你现在干的更不容易……”
他从兜里掏出烟盒,取烟的时候不利索半晌没取出来,忽然就没了耐性,三两下抽出来后捏扁了盒子丢出去,那扁盒却歪了个儿撞在不锈钢垃圾桶上,砰的一声响,再弹到地上。
秦淮愣了愣,不再说话。
二人便一路维持沉默,行至家门口时秦淮没忍住:“你今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
她还想开口,却被他打断:“我只是碰巧帮了你两回,我们之间算不上什么大交情,我干什么也用不着你操心。”
“……你帮了我两回,我也想帮你。”
“帮我?”他似气极反笑,“要不是因为你今天这笔生意就做成了,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就因为我从陶西平手下把你带走,杜哥就把生意转给了陶西平,早知道这样我不会帮你。”
他的平静彻底瓦解,连珠炮般发出攻击,似忍无可忍终极释放。
秦淮心绪难明,顿了顿冷静道:“没想到给你带来这么大麻烦,对不起。”
蒋毅没什么反应。
她又顿了顿,头也不回的推门进了院里。
院墙紧着一具铁皮邮箱,邮箱下立着个大垃圾桶。蒋毅无处宣泄,抬脚朝大桶踹了过去,随着砰咚一声响,满目狼藉四下飞散。他并不理会,头也不回的离开,余知趣的哑巴草草收拾残局。
其实那天后来进到家门的秦淮并不冷静,甚至有些烦躁,她觉得蒋毅太没道理,是他自己出手相救,落不到好反而怪她,不涉及生意他就是义薄云天的骑士,一旦涉及利益就翻脸不认人,干这行的果然都唯利是图。
可烦躁间又觉得庆幸,原来在此之前蒋毅并未实施犯罪,这头一回还因为她搞砸了,霎时便滋生救人于水火的澎湃,就像教科书里的模范,忘我的盘算该如何挽救别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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