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致讲述这三天发生的事,秦淮听着没什么反应。
顿了好一会儿:“这么说还是我把你逼走的?”
他仍然站在那儿没动,目不转睛看着她:“一有机会我就回来看你。”
“不用你看,你今天要是走出这个门,以后永远也别想再进来。”
她说的认真,蒋毅也听的认真,两两对峙良久,他抬脚往外走去,边走边说:“我不能待的太久,会有麻烦,你自己多保重。”
哑巴搁下逗小安的树枝丫,马不停蹄跟了出去,关门前还认真看了秦淮一眼。
门锁扣响时,房屋又恢复寂静。那旧楼隔音不好,能听见二人下楼的脚步声,轻快又密集,惊起草丛的鸟儿扑棱翅膀唰一声齐齐高飞。
他就像某种远古神兽,上天下海力大无穷,却不服驯化不为所用。明知非正即邪,秦淮却毫无办法,任他来任他走。她不知崔礼明什么时候行动,也不知行动时会不会又遇变故,只是在劝他回头这件事上尽了全力,他却似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越走越远。
离开北三环的蒋毅拎着包赶去火山路的方洲公寓,经过小巷走上大街,他一言不发。阳光照在头顶,路口那个卖水果的老头还守着摊位,头戴一顶遮阳帽,手摇蒲扇扇着风。
“你每天抽时间来看看她,要是走不开就隔一两天来看看,来的时候小心着点儿,别被老杜的人撞见,有什么事立即联系我。”
哑巴点头。
火山路的房子离北三环算不上太远,是一套三居室,小区内有车位,房屋里有落地窗,靠墙是座白沙发,面前有座白茶几,墙上挂着电视机,其左有座立式空调,靠右是台饮水机,厨房有双开门冰箱,阳台有滚筒洗衣机,就连飘窗台上都放着几个备用的空花盆,也是白色。
居住条件比北三环的老屋不知好了多少倍。他再也不用修水管通下水道,也不用接电线换灯泡,进屋走去沙发坐下,仰面看着白色天花板,他心里一阵空荡。那屋里很大,却出奇的安静,没有鸟叫没有清风没有烟火气,崭新的像座坟墓。
午饭是哑巴出去买的,二人草草吃过便赶去温泉村监管工人做工,谁也不打扫这个新家,不参观也不使用,连包里的衣服都不往外掏,就那么扔在茶几上。
等酒店的事情忙完后,再回来又到了傍晚。他和哑巴并排走在路上,万家灯火逐渐亮起来,二人一人一件深色T恤,一个臂上有疤一个脸上带伤,面色平和眼神冷静,眸光融入柔软的夜色,似叙述万千情感,下一秒手指往嘴里送一口烟,青烟喷出来又遮住了那些情感,颓靡又不羁。
行至交叉口,蒋毅惯性往北三环的方向走,被哑巴拦下。他顿了顿,挥挥胳膊示意回去火山路。
又走一段路,哑巴指指路边的饭馆,他看一眼:“买上回去吃吧。”
哑巴于是去买饭,回去之后二人坐在沙发上吃饭,只开了头顶的灯,也不开电视。
他匆匆扒几口饭,看一看表,六点半。
放了筷子:“你先吃吧,我出去一趟。”
哑巴也放下筷子。
“我自己去,一会儿就回来。”
哑巴于是点点头,重新拿起筷子。
这一趟他去的是玉泉园,仍然赶在七点整。清晨离开张家坝时他给崔礼明发了一条暗码,今天虽不是周四,为了汇报情况却也约他出来。然而等他到时,不管桥上还是水车旁都没有崔礼明的身影,他走去河边站着,摸出支烟来抽,一支烟抽完他看了看表,七点半,再摸出第二支来抽。
崔礼明从不迟到,今天不来也情有可原,他已抗拒命令不服从安排,上级有权撤他的职位弃他的用处。他很明白,却并不走,甚至认为崔礼明一定会来。
第二支烟抽到一半,小桥的另一端出现了熟悉的身影,穿着短裤和开衫,手拎一杯连盖的茶水,慢吞吞朝他的方向走来。蒋毅远远看着他,嘴边浮起若有似无的笑。
“你有能力从我眼皮底下跑掉,本事已经很大了,不需要再和我汇报。”
“你有权不接收我的汇报,不也来了吗。”
崔礼明看他一眼,又转过头去。
“上次只跟你说他在警方买通了人,并没有深入追究买通的是谁,据我分析此人应该是郭建柱。他以前是秦淮的上线,陶西平的案子没捞到功劳就申请调职,调职之后老杜那儿就出现苗头,后来我和秦淮泡温泉还偶然碰见过他一回,他不知道我的身份只知道我帮老杜做事,看我们在一起就以为秦淮又找了上线当线人,估计把线人的事说给了老杜,老杜这才穷追不舍的查。”
“这只是你的推测,没有根据。”
“怎么没有根据,那黑警要不是知道老杜身边有线人,又怎会说给老杜,他不说老杜又怎么肯定一定有人搞鬼?这些人里就秦淮当过线人,她的上线只有郭建柱,不是他还能是谁?”
崔礼明揭开杯盖喝了口茶:“你别忘了,秦淮我一早就认识,除了郭建柱还有我知道她曾经做过线人,照你的推测,郭建柱是黑警,我也摆脱不了嫌疑,你怎么不怀疑我?”
蒋毅想也没想:“你不可能。”
崔礼明笑一笑:“无条件的信任还在,合作力也还在,不算病入膏肓,还有救。既然还有救你就听我的,服从安排回去戒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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