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焕兴闷头想象,嘴角咧得越来越大。
魏喜是打着空手去领施肥的粪水去了,去的路上运气不好,又遇见周有志和他那一帮子小流氓。
好在两人隔得很远,魏喜随便一条四四方方的田坎路都可以绕开他们。魏喜不是怂,她是要干活的人,和周有志这种不赚工分也能吃老本的人不一样。跟周有志一番纠缠,只会浪费做工的时间。
魏喜绕道的过程中,向那田坎瞄了一眼,好像看见周有志在欺负什么人。她停驻脚步,踌躇着要不要走过去帮帮忙。
丁大顺在田里干活干得好好的,就被周有志找上了。他最近没怎么跟周有志接触,不为别的,就是家里米缸空了,他又不想他那瘫痪阿婆给饿死,就只能乖乖下田赚工分,这个月才好向队上借粮食吃。
周有志一来,丁大顺就明白要坏事。他腆着脸弯着腰上前,对周有志说了一番奉承话。
周有志这次却不买丁大顺的账,他最近又在他妈那里发了笔横财,穿的是上好的确良衬衫,扎在裤腰里,用根裤绳系着,胳肢窝还夹着一黑皮包,整得跟香港的海报明星一样。
他嘴角叼着一杆烟,抖着脚问:“大顺啊,有志哥对你好不好?”
丁大顺点头,“哥,你对我好。”
周有志陡然变了脸,一脚踹下施肥的粪桶,粪水溅上丁大顺的裤脚,“那你他妈背叛我,跟魏喜混在一块。这几天“开夜会”也不来,到底还想不想跟我混?”
丁大顺面色难堪,盯着脚下的黄土地,他收拾表情,告诉自己:没事,今天忍一忍就过去了。
他又恢复那油腻腻的笑容,“我这几天不为了攒工分吗?我家就我一个劳动力,志哥,你知道我阿婆她是个瘫痪,昨年我家就是欠款户,今年再不赚工分,队上来年就不分东西给我。”
“叫你把瘫痪婆娘甩了,日子好过得多。”周有志一皮包拍在丁大顺脑袋上,“那你这是不打算跟我混了?”
丁大顺不晓得点头还是摇头,含糊说:“有志哥,我……我总得吃口饭吧,求你了。”
周有志听出丁大顺的敷衍,这就是不跟他的意思。他招招手,身后一群小流氓就扑在丁大顺身上,丁大顺赶紧勾着腰抱住头,他就猜出来今天少不了一顿打。
他以前也是这么对付别人。
丁大顺挨着拳头,趴在地上,吃了几嘴泥土,听着周有志说:“让让。”
他一抬头,周有志舀了勺粪水,往他脸上泼去。小流氓嬉笑着闪开,顶着那股恶臭,丁大顺攥紧拳头,把头埋进土地里。在嘲笑声中,他也体会到被人欺负的痛苦。这一刻,他后悔起来,为什么要忍?可不忍的话,打了周有志,这村子他就混不下去了。
周有志舀出的下一瓢却没泼到丁大顺脸上。
田坎上跑过来的影子,一脚踢在周有志的膝盖上,所有人都不知道女人是如何做到,周有志就被魏喜反剪着双手,扣手抱头,按在黄土地上。他的头就挨着粪勺,那股臭气快把周有志给熏死了。
魏喜阴沉着脸,“欺负人?嗯?”
小流氓还想上前解救周有志,可他们也见识过魏喜的威力,拿个竹扒都能屁股开花。
“没有没有。”一个矮个子小流氓摇头道。
魏喜眸子一凛扫视着几个畏畏缩缩的少年,红唇紧抿,吐露:“那还不快滚。”
小流氓们看地上的周有志,再看一眼魏喜,正准备鼓起勇气上前,魏喜甩了一手地上插着的锄头,小流氓被吓得撒腿就跑了。
周有志被按在土地上骂娘,这群孬仔。
魏喜看看趴着的丁大顺,怒沉着脸吼了句,“站起来。”
丁大顺撑着手,抬起头,他擦擦眼泪,颇为委屈又像找到依靠,唤了声,“喜儿姐。”
“哭个屁哭。”魏喜看着比她还高的小子被欺负到落泪,心里真不晓得怎么说。明明地上就是有锄头,还干不过一群年龄比他小的流氓。
她是在田坎上观望着,考虑着要不要多管闲事,本来是要离开,却见周有志泼人家粪水,这她可受不了,因为这就是不把人当人了。打架斗殴她不会管,可倘若是一个人单方面被侮辱,魏喜就必须出手。
她这人就是有些奇奇怪怪的准则,认为人的志气比命还大。全是被她曾经的队长给影响。
那人也是个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人,作为她的接头人,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千万保护他不被毒贩抓到,不然他这种吃不了苦的人,毒贩吓一吓,就会暴露出魏喜身份。可他染上毒瘾,受尽折辱,到死都没吐露关于魏喜的一个字。
所以魏喜才无论如何也要踏上重回警校的路,不回去就对不起肩膀上担着的包袱。
魏喜撒开手,周有志就想跑,魏喜揪住周有志的领子,往地上一摔,干净的白衬衫立马沾满粪水,周有志嘴巴也磕在秽物上,他即刻呸呸两声。
魏喜冷声说:“道歉。”
丁大顺忙摆手,“别,算了吧。”
魏喜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丁大顺,丁大顺垂下头,不敢去看魏喜。
周有志见状,捡起黑皮包,踉踉跄跄地跑走了,跑得太急,还摔掉一只绿胶鞋,捡起来又继续跑。途中撞上走过来的担粪庄稼汉,摔进了泥土地里。那庄稼汉脾气火爆,又是个先进分子,一身腱子肉,骂得周有志急忙去找他娘主持公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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