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嘱咐的时候很有耐心,声速较缓,似是要她一字一句听个明白。
沙轻舞老实巴交点头,然后端起茶杯就是半杯入肚,喝完还不禁感叹:“真怀念,小时候芳姨总给我们煮凉茶喝。”
不知为何,提到这渣事,蔺晨竟破天荒笑了:“你和小焉最能闹,每次喝凉茶都嫌苦,哭着闹着要放糖。”
沙轻舞也笑了,沉醉在儿时的往事:“对,芳姨可拿我们没办法了,尤其是小焉那脾气,霸道又专横,谁的话都不爱听,连泓绎哄着也没办法,除非是你往那一站,瞪她一眼,立刻就老实了。”
蔺晨扬着唇,给她茶杯添满。
纪德听了半天,忽然出声:“怎么?不给介绍介绍?”
蔺晨微压了压唇角,下巴往沙轻舞方向一抬:“沙轻舞。”
纪德冷笑:“前一秒还聊着小时候的事欢着呢,下一秒就用一个人名给我打发了?沙记者的大名我还用请教你么?”
蔺晨闻言,下意识敛眸,朝沙轻舞纤细的天鹅颈上看了眼,轻描淡写的,又将视线抬了起来,抿唇,没有接话的意思。
坐在两人中间的沙轻舞感觉两股莫名的低气压从两旁倾轧而来,形成不稳定气团,将她的世界扰动的天翻地覆,仿佛下一秒便会迎来暴动的龙卷风。
“那个......”踌躇半天,沙轻舞突然用齐飞的话来形容两个人的关系,迟疑地,“晨哥和我自小相识,算......青梅竹马。”
说青梅竹马四个字的时候,她有些心虚的瞟了蔺晨一眼。
蔺晨一个敛眸,深邃漆凌的眼睛里暗藏着无名折光,迥亮地如琥珀一般耀眼。
沙轻舞眼波一颤,忙着低头,捧起茶杯一饮而尽。
三个人都没说话,包厢里异常安静,瞬间将她喝水的声音放大,咕噜咕噜几声,格外清晰。
茶杯刚落桌,蔺晨便提起茶壶,给她添了个满杯,始终沉默着。
沙轻舞还摸不透蔺晨和纪德的关系,也不敢再贸然开口了。
万籁俱寂间,突然“咔嚓”一声,包厢门被推开了。
“纪律师,您好。”一道富含磁性的男声在开门声后响起,谙熟致命,恍间,沙轻舞心弦一颤,她握住茶杯的手不自控的紧了半分。
她坐在背对门的位置,刚进来的男人只能看见她清丽的背影,椅背上挂着她青绿色的羽绒服外套,她的左边是蔺晨。
男人对着蔺晨点了点头,礼貌问好:“蔺先生好。”
蔺晨微点了点头,抿着唇,没有开口,幽深的目光半垂着,多半是看他身侧的女人。
“闫先生,坐。”纪德请闫从镐入座。
这是一张四人桌,仅有的空位在沙轻舞的对面。
她不敢突兀的将头埋低,也不敢错开与闫从镐视线的交汇,这是她的骄傲,也是她的洒脱。
深幽的眼瞳看着对面那张熟悉的脸孔,她微微扬唇一笑,尽可能的让自己从容大方一点。
看见沙轻舞那刻,闫从镐目光赫然一滞,诧异万分:“轻舞?”
沙轻舞面露微笑拿起茶壶,礼貌的给闫从镐倒了杯茶,泰然自若一声:“好久不见。”
闫从镐浅褐色的眼睛僵了片刻,尚未在震惊之中回转。
眼前人依然双瞳剪水,林下风气,变化不多,还是喜欢用紫色的眼影,只不过头发短了不少,利落干脆是她一派作风。
许久后,他哑声开口:“确实,好久不见。”
见两人的气氛有些诡异,纪德好奇了:“怎么?沙小姐和闫先生认识?”
被点名的沙轻舞点头,落落大方开口:“认识。”
“哦?”纪德突然来了几分兴致,莫名觉得这个沙轻舞是个人物,前些天还说与蔺晨素不相识,今日又变成青梅竹马了,他倒要看看和闫大主播又是哪门子竹马,“说说,怎么认识的?”
“前任。”
“校友。”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前者是沙轻舞,后者是闫从镐。
纪德澄澈的目光忽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左看眼沙轻舞,后瞟了眼闫从镐。
最后,闫从镐苍白的苦笑一声:“对,前任。”
“咳咳——”肇事者纪德清咳几声,然后给一圈人添茶,添到蔺晨的时候他突然用手掌盖住杯子。
纪德疑惑看了他一眼。
“我不喝罗汉果茶的。”他说。
虽说蔺晨是广东人,但自纪德与他认识以来还真是第一次和他吃广东菜,他这不喝罗汉果茶的说法也是第一次听说。
“那你还让我专门点个罗汉果茶。”纪德不免觉得有些好笑的说,明明是蔺晨指名吃粤菜,指名喝罗汉果茶,这回却要装深沉。
蔺晨用手背推了推纪德握住的茶壶,一直推到沙轻舞杯面上,这才不紧不慢扣下一句:“她爱喝凉茶,可又有嫌苦的毛病,凉茶里估计就罗汉果茶甜一点。”
除当事人外,包厢里的另外三个人都是眼皮一抬,毫不犹豫的看向蔺晨,有不解的,有暧昧的,有复杂的。
她爱喝凉茶,这不错,她喜欢甜食,也不错,可是......
她不动声色垂下眼帘,遮挡住眼底异样的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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